汉魂之三生缘 第二十一章 二生记忆（八）依依惜别

玄夜声音压得沉沉的，白素耳根子红了一红，干咳道：“不好吧，我们还没成亲呢？我随便找个宫娥处，同她挤挤算了，你好生安歇，明日我再过来瞧你。”便转身溜了。没溜出玄夜的房，殿中蓦地又黑下来。白素脚一个没收住，顺理成章地又带倒张凳子。

玄夜在背后抱住了白素。道：“素素，如今我只能用这一只手抱着你，你若不愿意，可以挣开。”

白素想起以前在凡间的时候，看见有位阿娘教导她的女儿该如何为人的媳妇时，讲到夫妻两个的闺房之事，特别指出了这一桩。她说女孩儿家初为人妇时，遇到夫君的求欢，按着传统需得柔弱地推一推，方显得女儿家的珍贵矜持。

白素觉得方才那干干的一咳，何其柔弱地表达了自己的推拒之意。但显见得玄夜并没太当一回事。可叹当年自己害羞，没有继续偷听那阿娘说若那初为人妇女子的夫君不接受她柔弱的推拒，这个女子又该怎么做才能仍然显得珍贵矜持。

玄夜那垂下来的发丝拂得白素耳根发痒，她纠结了一阵，默默转过来抱着玄夜道：“我就只占你半个床位，成不？”

玄夜也干咳了一声，笑道：“你这个身量，大约还占不了我的半个床位。”

白素讪讪地的推开他，摸到床榻边上，想了想还是宽了衣，挑开一个被角缩了进去。白素缩在床角里头，将云被往身上裹了裹，待玄夜上得榻来，又往里头缩了缩。玄夜一把捞过白素，将她身上的云被三下五除二利索剥开，扯出一个被角来，往他那边拉了拉。但这床云被长得太小了，玄夜那么一拉又一拉，眼见着盖在白素身上的云被被他一拉一拉的全拉没了。这九重天上可是凉幽幽的，白素见自己又宽了外袍，心想“若这么睡一夜，明日便定然不是我照看他，该换着他来照看我了。”

转头又安慰自己“面子这个东西其实也没怎的”想着就往玄夜身旁挪了一挪，又挪了一挪。玄夜往床沿翻了个身，白素再挪了一挪。这连着都挪了三挪，却连个云被的被角也没沾着。只得再接再厉地继续挪了一挪，玄夜翻了个身回来，白素这一挪正好挪进他的怀中。玄夜用左手一把搂过白素，道：“你今夜是安生躺在我怀里盖着被子睡，还是屈在墙角不盖被子睡？”

白素愣了一愣，说了句脑子是没转的话：“我们两个可以一同屈在墙角盖着被子睡。”

玄夜搂着佳人低低一笑，道：“这个主意不错。”

这一夜，他们就抱得跟一对比翼鸟似的，全挤在墙角睡了。

虽然挤是挤了点，但白素靠着玄夜的胸膛，睡得很安稳。半夜里，恍惚听得玄夜咳了一声，白素一惊。玄夜轻手轻脚地起身下床，帮她掖好被角，急急推开殿门出去了。白素凝了凝神，听得殿外一连串咳嗽声，压得很低，白素摸着身旁他方才躺过的地方，悲从心来。

第二日醒来。玄夜的气色仍不大好。药君说他的右胳膊全不能用，白素每每瞧着都很窝心，但玄夜却毫不在意。因他受伤这个事，上到一品九天真皇，下到九品仙人，各个品第的皆略有耳闻，也就没几个人敢拿鸡毛蒜皮的事来叨扰于他，于是他二人倒过上了几天，神仙眷侣的安稳日子。

八月十五闹中秋，再有三天就是玄夜下凡历劫的日子了。广寒宫里年前的桂花酿存得老熟了，嫦娥令吴刚在砍树之余挑着酒坛子，第一天到第三十六天的宫室挨个儿送了一壶。白素将送到洗梧宫的这壶温了温，准备晚上同玄夜各饮两盅，算是为他下界践行。

晚上，白素担心玄夜的手伤还没有好，就要下凡历劫了，也不知是历的个什么样的劫，要不要紧的。心里想：药君说他的手万儿八千年地再也好不了了，他瞒着我，该怎么便怎么，自己也并不大看重。我为了配合他演这一场戏，便只得陪着他不看重。但我心里头其实很介怀这个事。可木已成舟，再伤怀也无济于事。”于是便在心头便暗暗有了个计较，从今往后，自己便是他的右手。

玄夜眼风里扫到白素眼里的轻愁，似笑非笑道：“我虽然一向觉得美人含愁别有风味，你这愁含得，唔，却委实苦了些。我前日已觉得这条胳膊很有些知觉，你莫担心。”

白素在心中叹了一叹，面上做出欢喜神色来，道：“我自然晓得你这胳膊不久便能痊愈，却不知痊愈后能不能同往常一般灵活。你描得一手好丹青，若因此而做不了画，往后我描个像，还须得去劳烦旁人，就忒不方便了。”

玄夜低头笑了声，道：“我左手一向比右手灵便些，即便右手好不了也没大碍。不然，现在立刻给你描一副？”

白素张了张嘴巴想“不愧是君帝老儿选出来继他位的人，除了打打杀杀的，他竟还有这个本事。”

“不用了，再有三日你就要下凡去了，现在还是陪我说说话吧？”

所幸三千大千世界中的几十亿数凡世，君帝给玄夜挑的这个凡世，它那处的时辰同四海八荒的神仙世界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天界这里一日的时辰，它们那里便是满打满算的一年。是以玄夜虽正经地下去轮回转世历六十多年的生死劫，其实这两个恋人也就分开两个多月罢了。

但即便只是分开两个多月，热恋中的人，也很舍不得的。

玄夜道：“素素，你愿意等我两个月么？”

白素掐指算了算，道：“你八月下界，要在那凡世里待上两个多月，唔，那我们就将婚期定到十月底吧，十月小阳春，桃李竟开，也是个好时候。”想了想又担忧道：“虽于我只是短短两个月，于你却也是极漫长的一生，司命给你写的命格能否借来一看呀？

玄夜轻笑一声，亲了亲白素额角道：“莫说万万没有哪个神仙下凡历劫，先能知道自己历的是什么劫的道理。更何况我下界的这一番命格非是司命来写，仍是君帝与诸位天尊商议，令司命星君将命薄上我那一页留了白，因缘如何，端看个人的造化。”

白素更不放心了，嘱咐道：“你这一趟下界历劫，即便喝了幽冥司冥主殿中的忘川水，也万不能爱旁的女子。”玄夜没说话，白素踌躇了一会儿，道：“我什么都不担心，就怕，呃，就怕你转生一趟历劫，却因而惹些不相干的桃花上来。你，你大约也晓得，我这个人一向并不深明大义，眼睛里很容不得沙子。”

玄夜拨开白素垂在耳畔的头发，抚着她的脸道：“如今连个桃花的影子都没有，你便开始醋了？你不相信我吗？”

白素讪讪咳了两声，她自然知道玄夜对自己的情意，玄夜若转生也能记得自己，自然无需这般未雨绸缪。可仙者下界历劫，一向有变态的规矩，须得灌那历劫的仙者一大碗忘川水，忘尽前尘往事，待归位后才能将往常诸般再回想起来。

玄夜拢了拢白素的头发，笑道：“若我那时惹了桃花回来，你待怎么？”

白素想了想，觉得是时候放两句狠话了，遂板起一张脸来，阴恻恻状道：“若有那时候，我便也下得凡去，找到那转世为人的张良，与他做一世的夫妻去。”

玄夜知道白素是在气他，遂也板起脸说：“那可不行，再说我若下得凡去，所经的六苦中就有爱别离这一项，可我是喝了忘川水忘记了前尘往事，就算在凡间有个什么姻缘，也算不得是对你的背叛，你要化做人形，去找那张良又是个什么意思呢？”

白素从她的满头青丝中，拔下一根头发。一笑道：“那最次，你若在凡间爱上了别的女子，我也须用这头发化做人形，入那转世后的张良梦中，会他一会。方才公平。这样，也让你吃吃醋吧。不过我可跟你说清楚，你在凡间的姻缘须在凡间了，可不要牵扯到天上来，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我便在凡间寻一处灵山府地。将你抢去，囚在府中，你日日只能见着我一个，用膳时只能见着我一个，看书时只能见着我一个，作画时也只能见着我一个。”

玄夜眼中亮了一亮，手拨开白素额前发丝，亲着她的鼻梁，沉沉道：“你这样说，我倒想你现在就将我抢回去。”

说完搂紧白素，一手打开了白素的前襟。白素一哆嗉“你疯了，这可是在外面，待会有人看到的！”

“素素，这么晚了，哪有人来呀！”玄夜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沙沙的声音。

“谁？”玄夜大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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