忬涙衫裳 秦巳海

一年一年，春去秋來，四季交替；一天一天，早日晚夜，黑白輪流；一季一季，不能停滯，一刻一刻，不肯留下……

巅峰之上，群山之首，傳聞子弟三萬的縹緲峰，如今，空無一人，倒還留著一人徒歎惋，劍倚薄身，曾傲視群龍

修道修道，荒謬荒謬，誅邪誅邪，笑話笑話，今昔不復往前，人也是感傷萬分，愁幾何？一刹间，血灑滿地，一幕然，物是人非

耳邊那天聲音又響起，不！為何徒留我在人間徘徊？“師兄，師兄，出手啊！”“海兒，動劍！”“海兒，你當真不肯出手？”“師兄，救師伯啊！”“師兄，師兄……”

求你們了，繞過我吧！不是我不肯動劍，可是，可是，要我怎麼出手呢？師傅，師伯，師叔，師弟，你們，你們原諒我吧！我想你們懺悔，一生！

淚不止三千，悔何止萬分？但當真再來一次，依舊不會改變，情字不過一人，搭上眾師門，何苦？何苦？

無奈何？青絲柳繞，薄弱身軀，雙瞳碧綠，瑩著淚光，血滿蒼穹，殺聲滔天，一己之力，擋下眾生，不！不要在我面前，不要！

纖手被縛，上佈滿傷痕幾道？回眸一望，玉齒輕啟，“動手吧！我敗局已定，如果是你，以你的懷抱做我最後的歸宿吧！”身體總是比大腦反應要快，下巴從左擺到右，在由右擺回左

你的眸里，在看什麽？驚訝的神情，苦笑著，低頭卻瞧見，原來，劍上映著白光，相比那些染滿血，更顯眼！“捨不得么？這樣可不行哦！”

嘴要說什麼？欲言又張？身子往前一傾，親眼盯著從我面前，急劇下降，急忙抱住，手粘粘的是在麽？——血么？

什麽？抱著我，伏在我耳邊說什麼？嘴跟著輕道，“忘了我！”折翼的鳥兒，結局——殞落！

無力掙扎，無力支撐，無力，留住你！站在那，盯著面前的你，一點一點，從眼皮下倒地，嘴微張，卻無言！眼光順著“障礙物”的消失，看見了

我的師傅，卻親手拿著劍，刺進了我最愛的人體內，真諷刺，我要怎麼做？腦中卻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一個故人說過的一句話，“愛上了不該愛的人，怎麼辦？愛上了立場不同的人，怎麼做？愛上了邪門歪道，然後呢？不知道後人如何，反正我是明知故犯！”

哈哈哈！哈哈哈！師兄，我也是明知故犯！今日有一個，重蹈你覆轍的人了！哈哈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眶微紅，邁前一步，視線穿過白首，望向那一片戰場，那片被席捲過的土地，支離破碎，“師傅！爲什麽是師傅？”蒼白的老人，咳嗽不止，緊緊盯著眼前，怒斥道，“海兒，你還不知錯麼？”

閉上雙眼，沙啞著問，“師傅，告訴徒兒，徒兒錯在哪？”血，不停流下，順著，沿著，蔓延到地上。染濕，染遍，誰發誓？——不染滿血決不罷休？不是我！

老人往後退，隨著他的退步，劍一點一點抽離，帶著血，湧出，乾癟的手指向這個“殺人兇手”，沉聲，“你做錯的，還少么？”

“哈哈哈，”舉劍之人狂傲不羈，大逆不道的劍隨著長笑直指天邊，“我錯了，不，我沒錯，錯的是你們！我和師兄都沒錯！淚兒和那個女人，都沒有錯！是你們！是你們！

早在你親手將師兄殺死時，在你決定，讓我親眼看見師兄的死時，就已經預示了今天，不是你殺了我，就是我殺了你！這些年，你說師兄不在，我身為大師兄，就要負起整個縹緲峰的責任，

但你們呢？是把我當成師兄的分身了吧！有多少次，你和師伯師叔喊錯名字？我的名字叫秦巳海，不叫陸亦奕，

無所謂，我不在乎，這種虛名，不介意，爲什麽？淚兒，我們，無錯！”

老人瞪圓了眼，嘴一扯，顫抖著舉劍刺來，“不孝之徒，老夫替天行道！”反手倒退，嘴卻依舊不肯說錯“哈哈哈，崩潰，瀕臨瘋狂，不是我自願，是你們逼我！不要逼我！師傅！”

正面一劍狠劈下來，正中肩膀，“閉嘴，我沒有你這不孝徒，不必再躲，乖乖受死！”捂著肩膀，紅著眼眶，師兄，當年，你也是這般無奈？但我決不會像你一樣，白白受死，或許如你所說，你心願已了，但我，和淚兒，還有很多事要做，去看雪景，去看大海，去幹一些最平凡的事……閉上雙目，不忍再看，“師傅，原諒我！”

步履蹣跚，劍劃在地上，刻下一道昨天和今天的分割線，掙扎著走到地上那一抹綠色，這景色中最美的！

雙手環過美人的腰和腳，一把抱起，對著仍有一絲溫熱的臉龐，輕輕一吻，喃喃自語，“淚兒，我們走吧！這裡太紛亂，去看雪吧！好像我們當年約定的那座山，已經開始下雪了！”

耳邊不停傳來呼喚，“師兄，你要遺下我們嗎？”“師兄，我們是同門啊！”“海兒，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否則，天地不容！”“師兄，師兄……”

徒留一個背影於世，懷中綠色衣衫若隱若現，桀驁不馴，藐視萬物，“從今天起，秦巳海已經死了，隨著你們一起死了，隨著淚兒一起走了，不會再有——秦巳海這個人了！哈哈哈！天地不容，那又如何！哈哈哈！”

眾師門不知為何，眼裡看著這個人兒，腦子里，卻浮想起當日另一個人，受盡峰刑，毅然下山，他的身影，也是一般，那裡另一個老者不禁道出一個名字，“陸亦奕，亦兒”

以此為分割好了，就到此為止吧！有關秦巳海的事，已經絕跡，留在江湖的只有一件事——一日之間，縹緲峰盡數滅門，無一幸存！

還是那句話，我沒有錯，如果硬要說，或許只錯在一件事——明知故犯！明知不該愛，又愛了！這是那句話么？“明知不可為而為”

“山上又要下雪了吧！”手輕輕按在心上，柔聲道，“淚兒，一起去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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