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有花香 第十章 一封情书（求鲜花）

很久没见倩然了，很想她。

上次临分手的时候，我把我的通信地址给了她，用一种听似无意的调侃的口吻道：“给我写信啊。”

便心中忐忑地等着她写给我她的地址，但是她浅浅一笑，下船走了。

许是醉于她的笑声。许是醉于她柔情万种的回眸。许是因没得到她的通信地址而心中生发出的落寞。我呆了。

“发什么呆啊！”远远的，我哥哥在果园里喊我。

后来，我哥哥在描述我当时发呆的形象时说：“绝对的泥塑！很有艺术含量！弯腰曲臀，右臂微屈而前伸，口圆张，舌半吐，左嘴角挂下一线晶莹的液体，两眼中透出一种乞求的光芒……不过……青筋暴绽的右手中缺一个破碗，左手中缺一根破烂的打狗棍。呵呵，简直成了乞讨的了。”

乞讨怎么了？

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衣服褴褛、拖着破鞋、拿着打狗棍，在感情的大街上寻找一个温馨的角落，向我心爱的倩然乞讨爱情！

不过，说真的，当时我还真没这个野心，假使我有一个碗，我只希望倩然能向里边放入她的一点点柔情，向里边投入她亲手写的她的通信地址。但是没有。相处了一天一夜，我只知道了她的名字，只知道了她还有一个姐姐。除此之外，我就只知道她与我的吻是那么的甜蜜。还只知道与她的吻的后遗症是让我害了刻骨的相思！

对，刻骨的相思！

不过，眼看十多天了，为什么倩然还不给我来封信呢？

难道，那天的事情她忘了么？

我努力使自己不相信，我一遍一遍安慰自己：她可以忘了那山、那水、那烧熟的嫩玉米、那清凉的山泉、那火锅、那敞篷的船，但是她不应该忘记那野菊编制的花环、那绿底红纹的花蛇、那瓶干红和那个水到渠成的甜吻！

绝对不应该忘记！

那几天，我总是想着思着倩然。

我不明白：倩然，你为什么不来只言片语？我需要你的来信，哪怕只是一个空空的信封。我想你！倩然。

我知道，这也许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故事，也许我只是在空洞地守候一个美梦，但是我的执着一点点地扼杀我的理智的时候，我的思念就如厚厚的苔藓，生长满我的身体！

甚至，有时候，那种心底的思念如一只顽皮的小巧的啄木鸟，在我的心脏上跳跃，啄食，让我的心麻软尖疼！

在心里把倩然的名字念了一亿六千六百六十六遍后，在把我的脸上盼出了若干此起彼伏的粉刺后，终于……

倩然来信了。

我把倩然的信反反复复地嗅了又嗅，呵，有股茉莉花般的淡淡清香。于是心头便小鹿般异样地欢蹦乱跳着。

原来倩然是烟台护士学校的。

她在心中表达了她对我的思念，但我觉得她还不够深入，我现在要抓住机遇，趁热打铁，把我们的感情推入到一个崭新的历史时期。

于是，我回信了……

亲爱的然：

收到了你的来信，我如茫茫旷野中干涸了八年的禾苗得到了雨露滋润般绽出了蓬勃的绿色，如寒风中饥饿了八十年的靓犬觅到了一块骨头般色眼中流露出迷人的光彩……

自上次一别，我大病了一场，经医生检查，我的心脏系统出了点麻烦，于是，我被推进了手术室，麻醉后，医生毫不怜悯地开了刀，打开我的左心房，是你的名字；打开我的右心房，是你的名字；打开我的左心室，是你的名字；打开我的右心室，还是你的名字。也就是说，寻遍我心脏的两室两厅的八十多平方厘米，是你是你还是你。

主刀医生和助手们皆惊呼：这是相思病啊，一向只在书上见过，今天终于亲眼见到，真正眼福不浅。俱各惊喜。

手术后他们还瞒着我，但手术中我亲眼看了个清清楚楚。

手术是不成功的，我就此暴毙。

走到奈何桥上，两鬼使鬼眼一打量，大惊失色，道：“你是相思成疾而亡！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尚无一人因此来此，真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泪下！你等等，我们去请示一下！”

阎王闻之亦大惊：“这是天上的情圣星宿下凡，我们怎么敢留？”

于是阎王及各路鬼王携八十万鬼兵鬼将备宴相送，我感激零涕，不知所言。

于是，我又活过来了。

这几天晚上总忙着想你，尤其昨天晚上，我独自一人穿着短裤徜徉在昏黄的路灯下。古人云，曹植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七步成诗，而我昨晚居然学富六车，才高九斗，六步成诗，而且经过我用笔算、珠算、计算器严密的计算，我的诗的长度整整是他的诗的长度的二倍。诗云：

想来也无话，只是常忆她。

花逐春风去，痴痴还觅花。

彼时频纵酒，此际仅凭茶。

识得香一缕，相思怎有涯？

倩然，这首诗是我写的第一首情诗，献给我心爱的女人，即你。

倩然，不知你喜欢不喜欢诗？

对此诗，我先自评一下，恭候你的指教。

第一句开门见山，开宗明义，开锁取物，浅显易懂，于平凡中见到了伟大的不平凡。

第二句写了我趴在地上流着口水、拿着望远镜寻找花瓣的动人情景。

第三句“彼”与“此”相对，“酒”与“茶”相对，对得一塌糊涂。

第四句借反问加强语气，一语双关，一石二鸟。堪称千古佳句。那日到济南趵突泉，把此句题在泉西大石上，李白游历见到，长叹：“眼前有景道不得，东方豪题诗在上头。”

若你在一个有月亮的晚上，十一点五十九分，把你的舍友们从梦中叫醒，指着墙上我给你画的烧饼般精致的月亮，道一声：今晚的月亮真圆啊。再摇头晃脑地吟道：“识得香一缕，相思怎有涯？”该会有多么浪漫啊！

准让你的舍友们对你崇拜得浑身哆嗦……

另，倩然，一定要提防着你周围的男同学，哦，你周围可能没有男同学，那你一定要切断跟以前的男同学之间的来往。走到街上，也一定不要搭理男人，往往他们的殷勤就是一枚枚糖衣炮弹。

因为，现在正是色狼当道的季节。

再，不要轻易接受男教师特别是青年男教师开的小灶，这年头，哪有免费的午餐？当然，对老年男教师也不能掉以轻心，老色鬼也客观存在。

穿着不要暴露，最好不要穿裙子。

最后，吻你一千零一次。

思你想你梦你爱你恋你亲你的豪

一九八六年某月某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