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美人 09 第九章 破灭（上）

第九章破灭

文啸天听完了两人的对话，心中对于刘帮主的阴谋早已经搞得清楚，心道：他让人凿穿船底，估计便是要到明日大会群英之时，弄沉这艘船，让大家都到太湖里喂甲鱼，这刘帮主当真是阴险至极了。若是这等人有了高强的武功，恐怕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大事来呢。

想到这里，这才深感庆幸，一路悄然而归，见玲玲仍然等在甲板上，心道：她待我还真是不差。此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竟然仍然站在寒风中等我，这般恩情，我如何报答？想到这里，微微一笑道：“都搞清楚了。我们今天晚上便趁夜抢了小船离去吧。”玲玲摇了摇头道：“不，我不走，你也不要走好么？”文啸天见她眼中露出恳求之色，道：“你想看一看那个刘帮主到底如何施展阴谋的么？”玲玲又是摇了摇头道：“不，我是想让你多和我在一起一会儿。咱们在一起时都一些稀奇古怪的经历，岂不好么？”

文啸天见她一双美目中眼波流动，禁不住心中一荡，心中暗叫不好：文啸天，你行事也太没有分寸了，竟然又害了一位姑娘，你当真是下十八层地狱也恕不清罪过了。

文啸天见她如此恳求，心还是软了下来，又心想：我若是不敢留下，岂不是被一个小女子看不起了？这般念头一上心头，立即决然道：“好，我陪你一起留下来，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他平生生性偏激激烈，如今傲气一生，更加是根本不计后果了。

玲玲伸手握住他手道：“文大哥，你真好。”文啸天被她一双小手握住，心中说不出的舒服，竟然不知如何是好，抓着也不是，让开也不是，只觉得尴尬至极。

他忽然抬头，向天上看去，顺势伸手指天道：“现在月亮已经出来了。”但见一轮满月挂在空中，将和美的月光洒在他两人身上，直照的佳人如玉，世间却是和谐一片，所有的阴谋此时都是烟消云散。

玲玲道：“文大哥，我们两个就在这看一晚上的月亮，好不好？”文啸天兴致正起，道：“好啊。”不过随即后悔：文啸天啊文啸天，你这人当真是不可救药至极！

文啸天低头不语，玲玲却是嗔道：“呆子，你说话啊。”文啸天不知如何是好，玲玲道：“文大哥，你是一个人来这里的？”文啸天道：“是啊，我一个人来的。”玲玲问道：“你没有门派么？那个姓刘的和姓李的有师父撑腰，才敢这般对我如此放肆，你师父呢？”

你师父呢？

他的心又被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我……我……我师父……师父……”尽管他一向潇洒自如，但是如今也是说不出话来，玲玲道：“你说啊，你师父到底长得什么样啊？是长了两张嘴还是两个鼻子？”文啸天若在平时，早已大笑了出来，可是此时却是哪里笑得出来，低声道：“我师父不要我了，他把我开革出门了。”

玲玲道：“我就说了，你们汉人中很少有好人，你那般好的人，你师父却将你开革出门，当真是大坏人了。”她竟然觉得这般说还不解气，又加了一句：“比那个刘帮主还恶上几分。”

文啸天身子一震，却是继续低声说着：“不，我师父是好人，我自己做错了事，才被他……他老人家开革出门的。他老人家一直对我很好，很好，只是我自己不争气……”说到这里，竟然声音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

玲玲道：“做错了事，也可以改嘛。你们汉人不是有一句话说：‘人孰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么？”文啸天心中一惊：原来她不是汉人！不过正欲继续问下去，但是心中实在难受，竟然也没有问下去。

玲玲又道：“我说得对不对啊？”文啸天道：“我倒不是自己做错了事，就连我也高不清楚我自己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人陷害我？其实，我最爱的人陷害我，比我自己做错了事还难受百倍千倍？我宁可死了，也不愿意她陷害我啊。”玲玲听他如此口气，禁不住问道：“那个人是一个女子么？”文啸天默然，悄无声息地轻轻地点了点头。

玲玲的眼神中的眼光立时黯淡了许多，低声道：“文大哥，既然你对她这般好，她决然不会陷害你的。”文啸天心中缓和许多，道：“是啊，我也是这般想的，若是她真的如此讨厌我，我真的是不想活了。”说的竟然是毅然决然，竟然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他性子天生便是如此，一旦认定了一件事情，便是十匹马也拉不回来，这既让他很受人喜爱，也给他带来了许多麻烦。

但是，这个少年不管如何，仍然是在坚持着自己认为正确的东西啊。

玲玲忽然脸上变色，道：“文大哥，你说说，我哪一点不如她了？你若是这般想着我，我便是死了，也心甘情愿。”文啸天吃了一惊，虽知她对自己已然倾心，但是没有想到这人竟然也和自己一般倔强，一般偏激，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心道：无论是海棠姑娘还是眼前的这位玲玲姑娘，无论相貌为人，却都绝不在白云之下，可是我为什么还是这般想着白云？

这个想法刚刚萌生，随即暗骂自己：文啸天，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难道你要变心不成？此时，白云的脸庞却是浮现在他的面前，心中却是一痛，心道：我如果再也见不到她了，当真是不如死了的好！但是另一个念头此时又是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她要是嫁给了江师哥，我又该怎么办呢？

难道就这般孤独地流浪江湖？

仗剑走遍人间，痴心绝不悔改！

他抬头，望天，又低头，望着眼前那个女子，望着她眼眸中映着的自己的身影，竟然又是说不出话来。

忽然之间，只听一声断喝：“狗男女，纳命来！”文啸天吃了一惊，身子向前移了一步，把玲玲挡在了身后。玲玲却是心中愤怒，一把把他推开，怒道：“我不要你！”说着又向着文啸天狠狠地踢了一脚，文啸天竟然也不躲闪，胸口登时被她踢中。

玲玲随即后悔，急忙奔到文啸天身前，抱住他身子道：“文大哥，你怎么也不躲呢？你没事吧。”可是，文啸天竟然是没有了呼吸，真的，一点呼吸也没有了。

玲玲伤心至极，眼泪登时落下，落在文啸天的脸上，顺着他的脸颊轻轻落下，玲玲低声道：“文大哥，我真是鲁莽，竟然一脚便把你打死了，我真是对不起你……”忽然又是一声大喝传来，却是一个老翁一掌向着她身子击来，玲玲心如死灰，竟然也不躲闪，任凭他手掌向着自己的后心击了过来，心道：反正文大哥也死了，不如我就和他死在一起了吧！

但是，就在这一刻，一只手忽然轻轻地推开了她。她却是又惊又喜，原来那之手便是文啸天的手掌！

“你这个骗子！大骗子！”玲玲心中恼怒，却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文啸天肩上，文啸天哈哈一笑道：“上当了吧。”玲玲也哈哈一笑道：“下回你再装死，看我还理不理你！”文啸天道：“理的，理的，一定理。”玲玲被他这般一说，竟然是说不出话来。

文啸天笑道：“老前辈，不知你来这里有何贵干？”那老翁怒道：“你这般欺侮我的弟子，我非找你算账不可！”文啸天淡淡地道：“还请前辈先问清楚了，到底是谁先欺侮人在先了。”玲玲听他为自己说话，禁不住心中一甜，脸上立时浮现出微微笑容。

那老翁道：“这位姑娘明明是我两个徒儿的意中人，但是你却用魔教妖术将我徒弟的媳妇儿拐走了，我非找你算账不可！”文啸天笑道：“老前辈，你的两个徒儿都看上了这位姑娘，一女不嫁二夫，便是没有我，最后肯定是你的一个徒儿拐走了另一个徒儿的意中人，那到时候你怎么办啊？”玲玲听他如此胡搅蛮缠，禁不住笑了出来，笑道：“是啊，我一个人，又不能劈做了两半儿。”

那老翁哼了一声道：“不管如何，我关百胜的弟子看上的姑娘绝不能被外人抢了去。接招吧。”文啸天笑道：“好啊，我就陪你玩玩吧。”玲玲道：“这人武功不比他两个弟子，文大哥你可要小心。”文啸天点了点头道：“你不许我死，我就不死。”玲玲笑道：“好，我永永远远也不许你死！”

文啸天也是笑道：“你这是逼我做大罗金仙啊，我若是成了大罗金仙，可就飞走了，不理你了。”关百胜怒道：“小白脸，休要废话，接招。”说着一掌便是凌空击来，文啸天见他这一掌上内力浑厚，心道：玲玲说的果然不错，这人武功非那两个脓包可比，想到这里，不由得加了几分小心。

关百胜掌上力道不弱，文啸天却是不敢轻易用“乾坤大挪移”牵引，急忙也是出掌来格，两人掌力相交，文啸天内力不济，却是向后退了一步，心道：这老儿掌力竟然如此了得，看来不可力取了。

关百胜心道：我毕竟也是成名多年的前辈，刚才和那个臭小子对了一掌，竟然没有将他击毙，当真是丢脸至极。想到这里，砰砰砰连着击出三拳，正是“偃月派”的绝技——“青龙拳”，文啸天见他拳上劲力虽大，但是后劲并不充足，心道：这人不过尔耳，虽然内力不弱，但是并不知道留力，看来也没有什么的。想到这里，身法灵动，登时在他身旁游走，不和他掌力拳力相搏，慢慢寻找机会。

关百胜大吼一声，拳上劲道又加大了一分，文啸天已经感到颇为吃力，还好他“雪狐神功”自动护体，而他的“雪狐神功”此时修为已经不低，所以拳脚的劲风虽然拂在了身上，但是并不觉得十分疼痛。

关百胜久战无功，招式渐渐快了起来，文啸天心道：你一心急，破绽便露了出来，想到这里，看准关百胜这一拳的去势，却是顺势运、起“乾坤大挪移”心法，正欲挪移，但是谁知关百胜这一招却是诱招，随即却是一拳蓄力已久，向着文啸天面门击了过来，文啸天心道：只有拼一把了，双掌齐发，攻向关百胜小腹，便是要拼的同归于尽的打法。

关百胜毕竟是武林中的前辈，不能像他这般无赖，急忙回掌来格，文啸天趁势跃开，心道：好险！但见玲玲脸上一脸的担忧神色，心道：不可再冒险了。想到这里，竟然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每一掌劈出都是附了极为深厚的内劲，转眼间，两人便是打了个平手。

其实文啸天内力颇不及关百胜，但是他内力若阴若阳，关百胜却是捉摸不透，所有上来吃了亏，而文啸天却是稳占先手，不慌不忙地慢慢进攻。他身负“破茧神功”，身子周围此时竟然都已经开始凝结了一层薄薄的茧，关百胜拳力掌力虽然拂在他身畔，但是竟然都被挡了下来，极少一部分才会攻到文啸天身上。

文啸天心道：这“破茧神功”虽然精妙无比，但是却是无法运用自如，却是为何？原来这神功却是碧树道长强行运功度入了他体内，并非他体内自行修炼的，所有并不能和他的意念相结合，虽然境界很高，已经达到了“破茧成蝶”的最高境界，但是却是如同一个诺大的游泳池，却只有一个小小的排水口一般，无法运用自如。

而如今，刚才这千钧一发之时，体内真气得到激发，竟然自动生出“破茧神功”，笼罩住了文啸天四周身子，关百胜心中却是一惊：这小子怎么在片刻之间，武功便提高了不少？当真是不可思议至极了。

他既然心中已经有所畏惧，出招自然谨慎了许多，对文啸天竟然是攻时敬，守时严，俨然是把对方当作了一代宗师来对待。文啸天占了优势，而他这人便是遇到了顺风顺水的局面，发挥也是好了几分，招式使起来更加潇洒自如，“乾坤大挪移”神功更是时隐时现，时不时地使出来一次，便逼得关百胜手忙脚乱。但是他毕竟是经验不深，得到了好几次不错的机会，但是却都没有能够把握得住。

玲玲在一旁暗自叹息，心道：文大哥若不是屡次错失机会，恐怕便早已经取胜了，想到这里，灵机一动，叫道：“关老头子，你别再负隅顽抗了，便是再抵抗也没意义。文公子这一手‘擒龟神功’，岂是你这个老乌龟可以抵挡的？”关百胜心道：这女娃娃胡说八道，我可万万不能理会。但是玲玲的话竟然是越来越犀利，只听她樱唇微微抖动，口中话语滔滔不绝，又是说关百胜纳了十几房小妾，生下私生子无数，又是说关百胜的老婆却是不干，叫关百胜光了膀子跪搓衣板，头上顶着一盏灯，吓得关百胜冷汗直冒，他老婆大吼一声，立时便把他吓得尿出尿来。

关百胜便是涵养再好，心中禁不住火冒三丈，玲玲却是还不解气，又道：“你说天下最深的武功是什么武功？”又学着另一人的声音道：“是偃月派的关百胜关老先生啊。”之后又问道：“关老先生有什么绝活儿啊，可以成为武林第一奇功？”又道：“关老先生但凭着一幅厚脸皮走遍天下无敌手，便是咱们两个在这里，也感受到他的脸皮了。”“哎呀，他的脸皮可真是厚啊，当真是神功盖世，所向披靡，天下武林第一的位置非他莫属了。”“是啊，关老先生还不止这一门神功呢。他还有法螺功呢。他为了讨他老婆欢心，大吹法螺，说他老婆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他老婆到底长得什么样子啊？”“这个嘛，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他老婆一出来，便连水中的游鱼也吓得沉了下去，月亮也害怕看到她的脸，折了阳寿。”“哦，原来是这么一个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啊，可当真是赛过西施，远超贵妃了。”“是啊，那他老婆自称叫做杨贵肥，据说她一身的肉可以卖得个好价钱，可都是上好的肥膘啊。”玲玲口齿伶俐至极，骂起人来更是轻车熟路，关百胜此时已经被她气的七窍生烟，牙齿乱颤，几乎站不稳脚步了。

文啸天心道：此时再不进攻，更待何时？想到这里，连出三掌，却都是狐狸派的精妙掌法，不过第三掌却是有了一番变化，却是和羽潇的武功有了几分相似，他此时虽然无法兼容众家之长，但是已经可以学会偷学别人的精妙招式了。

关百胜急忙向后退却，却是换了一招“寿比南山”，这一招却是“偃月派”的绝招之一，此时他使讲出来，更是雷霆万钧，声势磅礴，瞬间便有反败为胜之势。文啸天心道：这一招虽然招式精妙，但他出招时过于仓促，未免有些留力不足，我便以巧取胜。想到这里，暗运“乾坤大挪移”心法，竟然生生将关百胜的这一招挪移到了他自己的身上。关百胜心中吃了一惊，急忙收招，但是他哪里收招得及？登时两条臂膀便折断了。

文啸天笑道：“关老前辈，多有得罪了。”说着拱手一礼。关百胜心中有气，但是此时也是无法发作出来，仅仅哼了一声，转身便去了。文啸天道：“这人虽然双臂被折断，但是毕竟只是外伤，只要人接好了骨头，过了一百天后，便可无大碍了。”玲玲道：“文大哥，你当真是好人了。其实对这般人，何必手下留情？”文啸天心道：这女子果然是心狠手辣，便道：“他毕竟也是一派掌门，还是不要把他们‘偃月派’得罪的太深了。”玲玲道：“狐狸派已经不要你了，你还何必守什么正道之规呢？”

文啸天又一次愣住了。

冷夜悄悄！

他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坚守他的正道？他已经不是正道中的一员了啊。

也许，狐狸，此时已经是他的信仰了吧。

高耸的狐狸峰，青云之颠，早已经融入了他的血液之中，进入了他的每一个细胞，在他的身心深处，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他久久地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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