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踪觅道 第十六章 虬须大汉

挥一挥扇子，整一整衣衫。我环顾四周道：“这里倒是个好自在。曲径幽深，参天古木。”有诗赞曰：“曲径幽深，苗圃左右鲜花齐竟放。参天古木，长年累月碧气常荡漾。地脉如蛇蜿蜒，流水似螯翻腾。青藤悬挂，猿猴对对，青苔遍地，锦鸡双双。猿猴对对，掌中捧桃千古见。锦鸡双双，对天齐鸣世间稀。灵气四溢宛妙风，精气熠熠若流云。”闲庭若步，形态潇洒，罗袜生尘。不用法力升天起，不施道行遁地行。

滔滔奔流的河水，参差耸立的楼房，纵横交错的街道，整齐的青石条板，在春四月灿烂的阳光下，古城看去就像是一条在爬行的百足蜈蚣。我立于山头，清风的舒爽，并没有打散我眼中的忧虑。在空中凝视片刻，我深吸一口气，大步朝城中走去。

苏州城地理位置优越，它濒临东海；西抱太湖，背靠无锡，隔湖遥望常州；南临浙江，与嘉兴接壤，所辖太湖水面紧邻湖州；北枕长江，乃是江南有名的大城。自古便被人誉为，是人间的天堂，素有丝绸之都，园林之城的美称。然而，待我进得城中，映入眼帘的却是：街道里，两旁无人吆喝寻生计。道路边，行人匆匆而过紧闭门。白纸漫天撒，黄纸满地灰。隐约间，沿河小道上常有老妪哭泣。朦胧时，拱桥两旁多有妇人凄凄。老汉扛着锄头低头过，小姑娘掩面而行不敢有所耽搁。

繁华不见踪影，富足哪显迹象。这座耸立了上千年的城，自古，便被文人骚客赞誉成的，丝绸之都，园林之城的苏州，竟然这般荒凉。俗话说得好，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越是如此荒凉的境地，老天越是不放过。只闻得空中雷声阵阵，云气间电闪风行，黑云遮天，惨雾升腾，一股沉闷的气息压降下来，令人喘不过起来。

身形上升，半空回旋。一连几跃，我便奇异般的消失在了街道上。阴云飘飘，水波阵阵，日光忽明忽暗，整个苏州城像是被笼罩在，一片惨雾中。

离苏州三十里的一条小道上，一白衣男子扬着折扇，优哉游哉的走着。冷风簌簌，小道两旁荒草直发响。我走来这一路，想要投宿都没有地方，所有的店铺不是大门紧闭，便是，门庭落锁。如今酉时将近，金乌西坠，若是再不投诉，恐怕今日便要露宿荒野了。

不得已，我只能先离开苏州城，在这古城边的小镇上，来碰碰运气。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我飞跃了三十里之后，在落霞镇的入口处，才看见了一座简陋的驿站。但见，瓦片脱落失光泽，门庭枯朽若鸟啄。屋后杨树鬼拍手，门前槐树簌簌响。木窗脱漆没人打理，门前黄土飞扬无人问津。

走上前去，我轻叩门环，却也溅得一身沙尘。“咳咳..”挥去面前的沙雾，良久过后，才听见屋中有所动静。“吱吱...”朽坏的木门在开启。但那声音好像是来自地狱的召唤，让人听得极不舒服。饶是我分神中期的境界，在木门开启的那一霎那间，髓海元神，也有被撕裂般的疼痛。

灵台清明，抱元守一，清光飞漾周身而护元神。不过片刻时间，我便恢复了精神。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然不复刚才的烦恶。房门开启，一老妪颤颤巍巍的，拎着一盏昏黄的油灯从里面走了出来。但见她：“两鬓如冰雪，走路慢腾腾。行步虚怯怯，弱体瘦伶仃。面若倭瓜无血色，颧骨突出似阎罗。老年不比少年时，满脸都是荷叶摺。”

四目相对，我不觉心中升起一阵嫌恶。面上和善，我拱了拱手道：“如今天色渐晚，学生路经此地，不知道能不能打扰一宿。”目光闪躲，那老妪突然扬起笑脸道：“相公借宿此地，也是缘分。即是缘分何说银两，相公且随我来。”不比面目，这声音哪是一七旬老人所能够发出的。却是：“面似烂葱霜后老，声如春燕社前娇。”

尾随其后，穿过一张小门，我才知道何为别有洞天。这是一个花木扶疏的院落，共分左右两边，一方是柴房，一方是花圃厢房。人工造就的假山水池，花木摇曳，开的十分鲜艳若鲜血。那老妪也不左右顾盼，便直接将我引入了柴房中。这柴房虽名为柴房，却更像是杂房。里面没有尘土稻草，却也算干净。

带我进去，那老妪指着小屋道：“你今夜就睡这里吧。”话音过去片刻，那老妪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观之而明白，扬手拿起一块元宝我说道：“倒是麻烦你了。”原以为她是因为房钱逗留，哪知道她却另有心思。

满脸褶子的笑容，我不知道是何等的凄惨。我赔笑两声，等待她的下文。但见她神神秘秘的将我拉至一旁，左顾右盼良久，见房中无甚动静才道：“相公且听老妇一言，这房中还有一人居住。但我看他面目凶恶，你还是小心为好，可千万不要和他打交道。”循着老妪的眼神看去，我隐约能望见一魁梧身形。心思急转，我道：“多谢老妈妈提醒，学生知道了！”话音无甚害怕，那老妇朝我点点头，秽浊的眼球，漾起了我读不懂的意思。

等老妇人走后，目光扫过小屋。我便光明正大的走进了进去。灯火辉煌，这房舍共有床铺两套，左右一边。我目不斜视坐到无人的一边，突然抬起了头，两厢眼神碰撞。但见那人是个虬须如戟，身材伟岸，浑身肌肉结实的壮汉。鲜衣亮履，此人倒是大有豪爽之士的风范。

低头沉思良久，还未等我问话，却听那大汉道：“你这小生确是俊俏，你生得如此儒雅，可曾婚配啊。”如这般问题，确是我始料未及的。不明他是什么意思，我打了个稽首道：“兄台此意何为，难道您有龙阳之癖？”

“哈哈哈哈...”笑声不大，却能穿透我的护体神光，落在我的耳膜中。“居然是个修士，光华内敛而归真，看来此人应该也到分神期的境界了！”口中喃喃。那大汉又道：“你这小生倒也有趣，我这人一生就喜爱与幽默之人结交。你不必担惊受怕，我无断袖之癖，只是不明白，你尚未婚配，又长得这么俊俏，何苦前来送死！”

“你话怎讲。”一路走来，这方圆百里的确透着不正常。“我看公子也是聪明人。你一路走来，可曾看出什么问题。”大汉边说边饮，一大缸的状元红，居然已经下去一半了。如此高的修为，年岁也不过三十左右，却是令人匪夷所思，但能够确定的是，此人绝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败类。反而是个豪爽侠士。

低下头，我沉下心思，回想着一路情景，河边的老妪，街上的老汉，桥上的妇人...心思荡漾，好想知道什么，却也不好抓住。沉吟良久。我猛的一拍桌子道：“这方圆百里，居然没有一位年轻力壮的男子！”

“铛”酒碗落在桌子上，大汉哈哈一笑道：“你既然明白，为什么还不赶快逃命。怎的还坐在此地。”嘴角微挑，我张张口，居然没有一点声音。但，当我合上嘴巴的那一瞬间，那大汉却激动道：“你发现了，还要进来！”

还是张口以唇形而诉言语。酒缸见底，大汉自信道：“我是修士，自然要为人间铲除祸害。你可知道，那些男子都到哪里去了吗？”话锋急转，我想要说的话被硬生生的，噎在了口中。摇摇头，我露出疑惑的眼神询问道。

大汉站起身来。扬手在空中比划，一道道金光在大汉食指上荡漾。我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出这小屋的周围，逐渐缭绕起了避邪云光。云光金光时隐时现，让人无法捉摸。云光上隐约有龙虎咆哮，龙从云，虎从风。二者交叠有流火飞荡，氤氲淙淙。这应该便是，崆峒派的龙虎流火镇魔咒，看来此人应该是崆峒派的弟子。

崆峒派乃是阐教灵宝大法师所创立，我师父与我讲道时也曾称赞道：“灵宝者，为紫微星元辰，万象之主。有太上之灵符宝文，三才五芽之秘诀。”而这龙虎流火咒，便是灵符宝文中的其中一种，其功效便是能幻化虚实，随施咒者的心思而变化。用来掩盖自身的作为，亦有攻击的用途。

龙虎结成而盘旋竞走，其中玄妙令人无从知晓。我装作迷茫，却听大汉大笑几声道：“你不必担心，我用符咒将这小屋封了起来，现在我们可以随便说话了！

天色已渐黑，一阵清风飞窗而过，熄灭了晃晃的油灯，屋内逐渐被死寂的暮色所渗透，融于凝重、沉窒的黑暗中。但房间中这二人的眼睛，却好似黑夜的明灯，灿烂辉煌。四目相对，那大汉道：“我是崆峒派的人，俗家姓李，单名一个财字，道号君宝，是派中的三代弟子！”

眼眸生辉，我一挥扇子，只听噌的一声，扇子收回手中，我鞠躬道：“失敬失敬啊，在下姓清，双字轩雅。家中世代经商，今日夜宿此地，碰到兄台，实是三生有幸！”眼神碰撞，这二人相视而笑，至此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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