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手人 第七章 密密麻麻的蛇（上）

1

田瑶自从上一夜跟踪草寇和阿城无果之后，心里依然不满足。

她在教室外的走廊里问过草寇青手人的秘密，但是草寇什么也没告诉她。草寇已经申明知道青手人的秘密对她没有好处，可她依旧追问，不知她是好奇还是什么原因。

无论怎么样，这一次她知道了。她明白只要跟踪草寇早晚会知道青手人的秘密，现在她知道了，但她感到了恐惧；如果草寇所说不错，那么……所有知道青手人秘密的人都逃不了！

田瑶失魂落魄，游魂一样走过来，然后惊惶地望着草寇，有些发干的唇角微微动了一下，才艰难地张开了嘴说：“你说的，是真么的吗？”

草寇望着田瑶的眼睛，他似乎看到了田瑶眼眸里最敏感的神经，那根神经正在颤动，不住地颤动。

草寇的脸上缓缓地蔓延出一波冷冷的笑意，就像一颗石子落在沉睡千年的死水潭里，激起圈圈波纹辐射向周边一样，冷调而可怖。

田瑶明显紧张了一下，目光没有刚才那么激烈了，她战败了，不敢再和草寇对视，只是很形式地瞅着草寇的脸，暗暗地告诫自己：不要去想他诡异的表情！不要去想！

但是草寇这时候说了一句让她不得不去想的话。

“你怕了！你见过那张画——没脸的青手人！他会来找你的！”草寇突然望朝阿诚和唐东，唐东抖了一下，咬紧了牙，草寇鄙夷地笑了笑，“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够了！”唐东突然间瞳孔一张，紧张地咆哮起来，“你给我闭嘴！”

阿诚冷冷地瞪着草寇，有些责备的意味说：“你想干什么？！”

草寇望望唐东又看看草寇，扭过头朝木然的田瑶笑了一下，然后绕过田瑶一句话也不说，朝学校大门方向走去了。

阿诚看见草寇走远了，有些担心，扯着嗓门朝草寇吼了一声：“你要去哪里？”

草寇似乎没听见，脚步没有丝毫的减慢，连三个人都同时因为他的举动而惊愣时，他突然停下，转过身，冷冷地说：“他很快就会来找你们！”然后转过头去，摇了摇，又摇了摇，似乎还在发笑。

一直到草寇出了校门，阿诚等人才回过神来。三个人茫然地望望彼此，谁也没说一句话，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都把目光压在了地面上。

唐东突然说：“你们说，草寇说的是不是真的？”

阿诚和田瑶半晌没答话，显然已经给出了答案。但唐东不愿意接受，目光涣散在绿化树丛，完全挤进了黑暗的缝隙里：“这世上怎么会有千年树精？！不可能，植物怎么会成精变成人？”唐东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摇头。

田瑶脸突然一绷，张嘴呵斥道：“够了！你们都是一帮疯子！世上根本没有青手人的传说！这些都是你们自己胡编乱造的！”田瑶肃然激动，但嘴角的哆嗦已经出卖了她，她是因为恐惧才这样掩饰的。

阿诚明白，但他却火上浇油：“我们等青手人来吧！”一抹神秘的微笑很快覆盖了整张脸，又似乎那张脸就是青手人的脸。

2

这个夜晚很冷，很黑，一颗星子也没有。

虽然唐东经历了无数个黑夜，但他觉得这一个黑夜才是他所见最冷最可怕的。即使身边有三个人和他一并站着，都无法冲淡他内心的恐惧。

学校门口五十米远的地方，一个较为广阔的小场地里，那个一身青绿的男人正在忙活——他便是那个卖红薯的男人。此时身边簇拥了一大群学生，目光全定在他火炉烤架上硕大的红灿灿的透散着迷人香味的红薯上；他就一边给红薯翻身，一边收钱，大张小张的钱不断地经过他的手，然后塞进腰间的透明塑料袋里。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簇拥在火炉边的人逐渐散开，只剩下两三个，不在阻碍他视野的时候，他朝校门口望了过来——

唐东三人猛然间抽搐了一下，感觉一股寒意瞬时窜遍了全身。但他们的目光没有从那个男人身上移开。

这个男人这一次看到唐东时，慈爱的面孔上一点笑容也没有，反之是僵硬的疑惑和冰冷的凝视。

唐东的脸扭曲了一下，但目光没有从男人身上移开分毫，他多么害怕只要自己一眨眼心理的防线就轰然垮塌，那个时候这个黑夜会更加可怕。因为青手人就站在他们对面，目光所及的人就是草寇所说会来找他们的人。

他不是人！是千年树精和人结合的衍生物种，谁要知道他的秘密，绝逃不了他的惩罚！

田瑶在和自己作思想斗争，她确实无法想象眼下这个老实中肯而低调的男人会是昨晚自己亲眼所见，贼头贼脑从精神病院爬出的青手人！

但事实就是这样。田瑶告诉自己，自己输了，输在了事实上。

草寇似乎很镇定，就连呼吸声也听不到，目光机械地瞅着青手人那双戴了墨绿色袖套的手腕上，好像要望穿袖套让那一双绿莹莹的臂膀毫无遮拦地显现在大家面前一样。

草寇知道这不会是事实。因为此时青手人正释然地从炉架上拿起了一截甘蔗一样的东西放进了嘴里，随后嘴角的笑意告诉别人他吃得很香。

阿诚突然抽搐起来，就连呼吸声大家都听了个清楚，三个人的眼睛齐刷刷定着他，可他那双眼却一直定在远方。大家似乎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只被追杀的小兔正在荒原里拼命狂奔！狂奔！她能跑过一条巨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