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 no.45 如履薄冰

十日后：

柳含烟被作为秀女送进了居古国的皇宫里，而名字用回了本名，柳含烟。

这是柳含烟进宫的第一天，她仔细观察了与她一同进宫的秀女，大部分都是官员进贡的美人，有个别的是大臣的千金，个个貌美如花，柳含烟的容貌在众人的掩映下，也并不显得十分出色。

而她那与众不同的气质却不能在此时显现而出，否则会招来麻烦。

刚刚进贡的秀女因为身份较为低微，所以是两个人一间屋子，房屋虽称不上简陋，但也不怎么舒适，柳含烟坐在镜前，看着镜中不施粉黛的脸庞和朴素的衣物，她只能联想到两个字，平凡。而她要用来吸引国王的，就是这份平凡。

与柳含烟同住一屋的是一个大臣在地方挑选的第一美人，名叫沈熙。

沈熙看着坐在镜前的柳含烟，唤道：“残月，天色已晚，你还是早些休息吧。”

柳含烟正要道谢，却听背后幽幽传来一声叹息：“若是我也能这般平凡该多好。”

柳含烟不禁苦笑，她为了美不外露，故意将原本白皙的脸庞施上蜡黄之色，又将她原来掩在发中的伤疤露了出来，再加上她连日来寝食难安，清减了许多，在这美人云集的后宫便毫不显眼。

沈熙不等柳含烟问询，开口说道：“我原本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儿女，过不了多久就要出嫁了，谁知太守竟要挑选什么第一美人，竟在我踏上花轿那一刻，掀开盖头，将我带走。”说到这里，沈熙已然有些泣不成声。

柳含烟却没有回应沈熙，只是轻轻说道：“这皇宫之中，小心隔墙有耳。”

其实柳含烟的经历怕是比沈熙要凄惨得多，本已嫁作她人妇，却又被威胁利用，背井离乡，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如履薄冰。一不小心就会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沈熙这才突然醒悟，她刚才的一番话，若是让有心人听到了，怕是难逃一死。

柳含烟暗道：这沈熙空有美貌，在这皇宫之内，恐怕难以长久。柳含烟原来未入皇宫之时，就已遭遇诸多凶险，现身处皇宫怕是坎坷重重啊。

柳含烟吹灭了床边的蜡烛，慢慢的躺在了床上。

忽然，门外一个黑影冒了出来，听到屋内均匀的呼吸声后快速离去。

本该熟睡的柳含烟却睁开了双眼，唇角勾起一丝弧度。

第二日就开始进行大规模的秀女筛选，只有经过所有考核的秀女，才有资格得到皇上册封。

尽管柳含烟出生自大户人家，但毕竟没参加过秀女选举，对选举所要测试的内容虽然在秋絔然那里知晓了一些，不过依旧很惊异。

连臂长，腿长都要仔细测量，对于身材的要求自是不必说。短短三个时辰之内，便已经筛选下去三十余位秀女，本就不足八十位的秀女，如今更是筛选近半。恐怕能得到皇上亲自册封的不足二十位。

柳含烟心中暗道：这皇宫果然严格，册封也只不过先封个答应而已，以后的日子恐怕还长着呢，如此下去，我要到何时才能说服那国王。

柳含烟银牙紧咬，这偌大的皇宫好比一个巨大的水潭，她柳含烟好比一只蚂蚱，就算拼尽全身力气，又能弄出什么浪花。

转眼五日过去，册封大典即将到来，门外的侍婢轻轻叩门：“二位小主，该动身了。”

正在梳妆的沈熙背对着柳含烟：“残月，我有样东西送给你。”

柳含烟走到沈熙身后，看见缓缓转过身来的不由一惊。

沈熙经过悉心打扮之后的美丽十分惊人，不若柳含烟那般的清新脱俗，眉宇之间的艳丽难以掩盖，而柳含烟突然发现，沈熙的眼瞳竟然微微泛红，整个人宛若浴火重生的凤凰那般耀眼。

拥有这样令人妒忌的美貌，怕是还未受到皇上的宠爱，就已先成为众矢之的了。

沈熙把一个黄金打造的凤凰钗递给了柳含烟，凤凰的眼睛是由珍珠点缀，十分璀璨。沈熙将凤凰钗插到了柳含烟的鬓上：“你是我入宫以来第一个结交的姐妹，这个礼物，就当是我们姐妹情谊的信物吧。”

柳含烟的眼里顿时溢出神采：“沈熙，谢谢你了。不过我想换个九凤朝阳髻来配你赠这凤凰钗，你说可好？”

沈熙眉目含笑，点点头：“这也好，不过残月你要快些，册封大典就快开始了，我就先去替你看一下，若是有什么需要避讳的地方，我会让小云过来通知你。”

柳含烟目送着沈熙离开，目光突然转冷，将头上的凤凰钗拔了下来。

乾誉宫：

柳含烟感到乾誉宫时，除她之外的所有的的秀女都已经到场。

朴公公尖细的嗓音随即传来：“残月小主，凡是大型宴会，贵人以下的宫人要提前半炷香的时间到场。以示对皇上，还有后宫贵人及其以上嫔妃的尊敬。您这在宴会快开始时才刚刚赶到，到时候要是惹恼了皇上，娘娘，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到那时可别怪奴才没提点着您。”

朴公公仗着自己在宫中呆的年头多，又觉柳含烟在美人云集的后宫之中只不过算是中庸之姿，才对柳含烟说话如此放肆。

但就凭柳含烟现在的身份，还只能连声应是。

那朴公公见柳含烟如此，就以为找到了一个好捏的软柿子。便又明朝暗讽的说了几句，才离开。

站在远处的沈熙见到柳含烟便匆匆走了过来，“残月，你怎么才来。”沈熙视线扫过柳含烟的头顶：“残月，你怎么没有戴上那凤凰钗？”

柳含烟惊异的朝头上摸去，急急开口道：“糟了，我急急忙忙的，竟然将你赠与我那凤凰钗忘记了。这可怎么办。”

沈熙眼中也平添几分焦急之色：“残月，你忘记戴那凤凰钗也就罢了，可你怎么连一支正经的钗子都没戴？这册封大典即将开始，你朴素至此的打扮又怎能得到皇上册封？”沈熙甚至紧张的抓住柳含烟的双臂，“要是得不到皇上的钦点，你就要嫁到那些大臣家里，不但是做妾，还不一定会是多大岁数呢。”说着说着，沈熙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放开双手，眼中流转出别样的神采：“有办法了！”

沈熙一把将鬓上最为华丽的一个繁星逐月钗拔了下来，朝着柳含烟挥去，柳含烟一惊，连连后退，沈熙握住了柳含烟的手臂，让她无法后退！柳含烟本能地闭上眼。

沈熙却只是将发钗插在了柳含烟的髻上，美眸含笑：“这样就好了。”

柳含烟回想起刚才的一幕，仍是觉得心惊不已：沈熙若是真的对柳含烟动了杀机，她就刚才的局势，是无处可逃！

看着仍有些微微发颤的双手，柳含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是的，她变了。以前的她根本不惧生命的威胁，那个骄傲的柳含烟，总是有控制一切的筹码，那个自信的柳含烟，总是无所畏惧的面对前方的挑战。

而今，柳含烟只剩下自身的美貌与智慧，就连生命也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但她只能坚持下去，至于放弃，她如何能放弃？！她的付出，她的努力，柳含烟怎能让这一切付之东流！所以，她现在面临的最大困难，并不是如何取得皇上的宠爱，而是，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