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游录 第十三章 花间彩蝶

第十三章花间彩蝶

女子突然笑了：“少侠说了这么多，可是却忘记一样最重要的事，当日清晨赵三爷可依旧健在，楼内所有人都有听见他的声音。”

云游道：“不错，那样的声音想不听见都很难，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肯定姑娘有问题。”

女子道：“为何？”

云游道：“姑娘根本不了解赵三爷这个人，他虽好色，却也是个能自控的好色之徒，这正是他能成为非寻常人的原因。而那日楼下其他派阀阀主都在场，他又怎会公然说出那些不雅的言语。”

女子道：“那么当日所有人都听见他的声音又如何解释？”

云游道：“我认识一个朋友，他就正好有一门绝技，被称为‘口技’。口技熟练者世间万物的声音都可任意模仿，自然也包括赵三爷与无尘公子的声音。”

女子道：“那又怎样，你朋友会口技，我却不会？”

云游道：“我那位朋友曾经受过重伤，差点丧命，后来恰巧遇到‘圣手药仙’蓝天放才能保住命。”

女子，表情不再自然，道：“这些与我会不会口技有何关系？”

云游道：“你便是蓝大先生的独女，我那朋友因你父亲才可保住命，为报恩，就算用性命报答也在常理，将口技传于你，更不在话下。”

他转向她，试探的口吻中透露出坚定，问道：“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女子不语。

云游再次露出苦笑，道：“姑娘自己精心设下的巧局本身就是个天大的破绽，数遍全江湖在武功上能轻易胜过赵爷的又有几人，他怎会在那日清晨我们所有人都聚于楼下却丝毫没有察觉的情况下遇害。”

女子避开对方的双眼，道：“依你所言，我又有何办法能轻易杀了他？”

云游道：“一个人再警惕，终有松懈的时候，比如睡觉。若是午夜身旁躺着的女子，尤其是姑娘这般美丽的女子突然下毒手，又有谁能防得住。”

他又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人只有在自己认为最安全的时候，才最容易变得疏忽，因为只有这种时候，他的心情才会完全放松，不但忘了对别人的警戒，也忘了对自己的警戒，这时往往才是最危险的时候。”

女子道：“少侠说的这一切都不过是自己胡乱猜测罢了，你说我是凶手有何凭证吗。”

云游道：“说来我真不得不佩服姑娘的镇定，那日清晨居然带着凶器就一脸平常地来到堂中。”

女子道：“那你说说看凶器是什么。”

云游道：“发簪，除此外有何兵刃会留下那样奇怪的伤口。”

女子不服气，道：“你就这么肯定？”

云游摸了摸鼻子，道：“我向来对血腥味敏感，那时姑娘坐到我面前，我就隐约闻到血腥味，于是就故意凑身上前想看个仔细，不想姑娘也配合地凑了上来，虽然发簪先前经过擦拭，但慌忙间还是不免留有痕迹。”

女子道：“你说这么多，可是房内原应有的鲜花却消失不见，窗棱也留有三爷自己的脚印，这一切又怎么解释。”

云游道：“我刚刚就说过姑娘是精心设好迷局才动手的，不过知道凶手是谁后，这一切也都迎刃而解了。”

女子道：“这些都算是什么迷局？”

云游同意：“不错，这一切事后想来都算不上什么，只是当时我们自己想复杂了。”眼看对方并无打断的意思，少年继续道：“我们只想到消失的鲜花，却都忽略了另一样与鲜花同时消失的东西。”

蓝蝶衣叹了口气：“你是什么时候看穿了。”

云游道：“一开始，既然确定你就是凶手，其他事都不难想到。花消失不见定是有它必需消失的理由。鲜花离不开水，而本装在瓶中的水却都浇到尸体上和窗台上，若是我们赶到时发现瓶中的花全数枯死，必然起疑。”

蓝蝶衣如少年般苦笑，自己解释道：“尸体淋水便难以准确判断死亡时间，窗台留下脚印就可有效地将视线转移。”

云游道：“我之所以说姑娘心思缜密也在于此，窗台留下脚印除了能将我们误导，也是为第二步杀人计划做准备。”

蓝蝶衣干脆走上前，走到少年身旁，道：“看来少侠的故事还有下文。”

云游继续开始下文，道：“说到赵爷死得极其窝囊，恐怕郝连无极更是有过之而不及。”

蓝蝶衣故意问道：“他又究竟是如何被杀的？”

云游道：“他不是被杀，是自己乖乖把性命奉送掉的。”

蓝蝶衣道：“人向来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岂会轻意把命奉送？”

云游道：“只不过一个女子告诉他，赵三爷死前去过一个极隐蔽的地方藏了一件极重要的东西。他便寻到那隐蔽处，将自己的命送进早就设好的死亡陷阱里。”

蓝蝶衣道：“就这么简单？他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会这般轻意上当。”

云游道：“他自然不是三岁小孩，只是那件被藏起的东西足以让他脆弱得连三岁小孩都不如。”

蓝蝶衣道：“他已是江湖上能呼风唤雨的大人物，竟还有东西能令他不惜连命都丢掉？”

云游道：“自然有。”

蓝蝶衣道：“是什么？”

云游道：“是一幅神秘卷轴。”

蓝蝶衣道：“只是一幅卷轴而已，是否太匪夷所思了？”

云游道：“非也，这幅卷轴可不普通，不然韩、林二人怎会也为此丢了宝贵的性命。”

蓝蝶衣故作惊讶，道：“他们两人也是为夺这卷轴而死？”

云游道：“不错，只不过他们不惜以命相夺的卷轴事先就被人涂有巨毒。”

蓝蝶衣道：“有毒的东西他们还要去争抢？”

云游道：“因为他们太想要得到这东西。”

蓝蝶衣道：“我有这么大本事，既然能使这两人为争抢画卷互相残杀呢？”

云游道：“很简单，只要事先悄悄将有毒的卷轴放入韩斌房间，随之留下字条于林渊虹房间将他引去韩斌房内，那一切就能照布局者安排好的路线进行了。”

蓝蝶衣道：“是不是太简单了，之中只要出现一点差错，整个部局都无法实现了。”

云游道：“当然不会，一切都安排得合情合理。用膳完就会回房休息的只有这两人，而其中只有林渊虹对琴艺相当痴迷，只要等到恰当的时机奏上一曲，便能使两人按自己设好的顺序回到房间，在林渊虹看到留字时，也正好是韩斌巨毒发作时。”

蓝蝶衣道：“你好像一切都亲眼看到一样？”

云游没有回答她，探手入怀，随即掏出一张已经烧毁一半的字条。蓝蝶衣自然认得这字条，这正是她自己留在林渊虹房内的。

蓝蝶衣想起什么般，道：“原来昨日你去林渊虹房间正是为了这个。”

云游点头：“已经两次慢于姑娘，昨日我自然有所准备。”

蓝蝶衣道：“难怪你那么肯定花行宇会追不到林渊虹。”

云游道：“因为我已提前找到他。”

蓝蝶衣道：“可你人当时不是在楼内吗？”

云游道：“天下间论探听消息、寻物找人恐怕没有能胜过‘万通帮’的。”

蓝蝶衣略感惊讶：“万通帮？原来古万通迟迟未出现也是你的安排。”

她叹出一口气，道：“难怪你会如此清楚我的身世。你既早已识破凶手是我，为何等到现在才说？”

云游道：“就算知道为何要说。”

蓝蝶衣：“说了便可救他们的命。”

云游道：“我原本就没打算救他们。”

蓝蝶衣面露惊奇，道：“你也想杀他们？”

云游道：“我没想杀他们，却也不会救他们。”

蓝蝶衣：“那你究竟何意？”

云游道：“四大门阀雄居京都年日已久，在他们威风的背后不知有多少无辜的百姓在受苦。”

蓝蝶衣：“你真的只是因为这原因才一直见死不救？”

少年不答，口舌灵巧的他竟像面对有生以来最难起齿的问题，甚至不敢再正视面前的女子。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当那晚踏进天香楼见到蓝蝶衣之时，他此行的目的就已改变。

人最难面对终究是自己，而证明自己的是别人。

……

溪水流萤雪，断桥明月缺。

梦里花落人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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