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之渊 猎户父子

“卡利梅叔叔你这个笨蛋！”卡利梅的无动于衷，终于让替洛莱苦苦哀求、解释的凯丽发飚，这位珞瓦兹的大小姐一把掀翻卡利梅的桌子，全然不顾，面前的人是长辈、是导师。

卡利梅动作敏捷地接住从桌上摔落的几个易碎品，依旧眼神木然地对视着气喘吁吁、满脸怒气的凯丽。

“你们这些大人怎么这么不可理喻？”凯丽一跺脚，转身推翻窗台上的几个花盆，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木屋。

“明明平时是个文静的小姑娘。肯特还真是教导有方。。。”卡利梅四下打量自家的一片狼藉，抬腕迎上扑打着双翼穿入窗口的猎鹰，让它在空迅疾收翅，利用利爪稳稳抓住自己的护腕停住。

从鹰足信环取下信条展开，匆匆一阅，卡利梅神色稍稍一变。“小子，你这是打算去哪呢？”

向东走。洛莱记不清楚这是第几天了，谁会愿意去计数挨饿的天数呢？虽然自己一直傍着莫因河前进，但浅水区抓上来的鱼塞牙缝都不够，喝水也填不饱肚子，说起来，自己也偏离向东很远了，为的就是，河水之畔，总有人家吧。

瞧，又一个帐篷出现在河边的小林子中。

还是一个空空的旧帐篷，洛莱估算了下距离，比上次的帐篷提前几里，估计是快接近人群的活动区，可是，运气还真是差，每次遇到的都是空无一物、废弃已久。或者，是运气好吧，能让自己找个安静、可遮挡风雨的地方过夜，却不用担心遇上什么人。

肚子里发出轰鸣声抗议所谓的安全论，遇不到人就找不到食物，挨饿是一种安全吗？洛莱叹了口气，抱着一丝希望重新检视帐篷四处，却无功而返，只得仰面躺下，从帐篷顶的缝隙中看着天色渐暗。

睡吧，睡吧，洛莱劝慰着自己，睡着了就不饿了。

可，饥饿却折腾着睡意，不但无法入眠，而且貌似越饿越清醒，竟听到了外面传来的

脚步声？

“呀？有人啊？”一个瘦小的身影撩开帐篷走了进来，一眼瞄见躺在正中的洛莱。

“是啊。你，好啊。”洛莱吁了口气，本打算装睡探清情况，可听来者语气和声音，不过是个旅人，而且是个小孩子，便应了一声后坐立起来，透过昏暗的光线，聚神仔细望去。

“怎么不点灯？”小孩背对着洛莱在一个角落上摸索着，拿出一些东西捣鼓了几下，溅出几点火星飞入油灯，灯索颤抖着燃亮起来。“这么早就睡？”

“没事做，就睡了。”洛莱前面是有看到油灯，当时想的是这东西可惜不能吃，哪有想去弄亮它。

“你一个人？”小孩提起灯转过身来。

洛莱正想回话，不料对方竟鼓圆双眼瞪着自己，倒退了好几步，可能是绊着什么东西，一屁股坐在地上，扯开喉咙嘶叫：“菲力！这里有个怪人！”

一阵急促的疾奔声，一只黄毛大狗随之吠叫着跃进帐篷，拦在想去扶小孩的洛莱前面，警惕地怒视着洛莱那双绿荧荧的双眸，伏身低吼。

“樊洛！”一彪形大汉执短刀尾随而入，一把就将地上的小孩扯到身后护住。

洛莱看到来者如此紧张，自觉地摊开双手，往后退了点。“我没有恶意，我只是看到他跌倒，想。。”

眼见大汉的彪悍眼神与闪亮的尖刀相向，洛莱气馁地将注意力投向在他之前的黄毛大狗，尽管这畜牲还在呲牙露齿地吠叫，但对于洛莱说，这比人类来得简单。

黄毛大狗使劲地抽动鼻头，嗅了几下，挪步靠近洛莱。

“恰奇！”倒是大汉担心起自己的猎狗，边反手搂住藏在自己身后的孩子，边调整握住短刀的防守姿态，企图将爱犬唤回，也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

唤作恰奇的黄毛犬继续慢慢凑近，前前后后围在任由它胡来的洛莱脚边闻了个遍，最终不再低吼，摆了摆尾巴，耷拉着个舌头就坐在了地上。

“我真的没有恶意。”摊摆着双手，一直平静地与大汉双眼对视的洛莱稍稍侧下脸，示意他注意恰奇态度的转变。

大汉瞄了瞄自己的爱犬安然坐在对方脚边摇着尾巴，迟疑中渐渐放松了绷紧了的肌肉。

小孩也从大汉身后路出半张脸，好奇地在恰奇与洛莱之间打量着。“菲力，恰奇喜欢他。”

“你没事吧？樊洛？”菲力还是有所防备地举起短刀迎着陌生人，回头看了下自己的孩子。

樊洛轻轻地从菲力身后走出，仰脸望着高个子的洛莱。“没事，我只是被他的眼睛吓着了。”

“噢，对不起。”洛莱一笑，双瞳荧光褪去。

菲力站直身体，盯着洛莱，缓缓收刀入鞘，脸上的肌肉稍微放松，表情转为惊异。“你是什么人？”

“。。。。我迷路了。”洛莱对于这个问题也很迷茫，就算没有顾忌，也并非一句两句可以解释清楚。“也许你会觉得，可笑吧，可我真的是迷路了，我掉到河里，然后被冲上岸，赶了几天路，就来到这个地方，因为我弄不清楚我到底该往哪边走。”

菲力沉默了一会，接着伸手拍了拍身边，正饶有兴趣地看着陌生人的樊洛。“去，把那头鹿弄进来，我将它丢在帐篷外面了。”

“我一个人？那么重。”樊洛诧异地回过脸。

“我相信你可以的。”菲力双眼不离洛莱，反手将樊洛往外推了推。“我就来帮你，我得和他聊几句，而你得去看好鹿，别让我们今天的晚餐给弄丢了。”

樊洛不再多语，瞄了瞄洛莱，唤过恰奇，一齐出了帐篷。

听到晚餐，洛莱有些走神，不由自我地对菲力口中所说的鹿幻想起来。

“听着，我不知道你怎么办到的，当然，我也相信恰奇。”菲力打断洛莱的臆想。“只是我不愿意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你也不希望这样，是吧？”

洛莱疑惑地看着菲力，稍稍点了头。“是的。”

“那么，”菲力魁梧的身段与有些忸怩的语气构成强烈的反差，让这个汉子有些不知所措地用双手毫无意义的比划起来，“我们应该避免不愉快的事情，避免，你能够了解？”

“什么？”洛莱此时有点质疑自己的人类语言或者是耳朵。

菲力犹豫了一下，一咬牙，终于说出了口。“我想，我们为了避免可能会发生的不愉快的事情，所以，陌生人不该在此的。”

洛莱静静地看着菲力用指头在自己和他之间来回比划。

“你，能够明白的？”菲力停止了手势。

“是的。”洛莱返身，弯腰拾起丢在地上，只剩下几件换洗衣服的包裹。“对不起，我并不知道这帐篷是你的，我还以为和前面的帐篷一样呢。我就走。”

“不，不，这帐篷也不是我的，是猎户们在打猎时期为方便其他人而特意保留的，”菲力有些不忍。“谁都可以在这的，你也可以。不过，你知道，我带着个孩子，并且你看起来又这么。。。。奇怪。对不起，我是说。。。”

洛莱肚子里发出的声音打断了菲力，或许是菲力正好根本找不出个合适的形容词，因此当下顺着那很惊人的异响望向对方的肚子。

洛莱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就走。”

“等等，”菲力叹了口气。“你叫什么名字？”

“洛莱。”

“那么，洛莱，你能出去帮助樊洛将鹿弄进来吗？顺便捡点柴火，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吃个晚餐。”菲力低下腰开始收拾帐篷中间的烤肉架，一时没听到吱声，便返脸看了看正呆呆望着自己的洛莱。“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洛莱咧开嘴笑了，将包裹丢下，转身跑出帐篷。“我就去。”

菲力不禁也笑了笑。“高兴成这样，还真是个天真的家伙，不过，我也好不到哪去。”

“嗨！”带着猎犬恰奇的樊洛，早就在一头死鹿前等得很不耐烦了，刚看见洛莱的身影，就嚷开了：“你怎么才来啊！我一个人弄不动这家伙。”

“让你久等了。我和菲力多聊了几句。”洛莱左手提起鹿身，右手协助了一下平衡与位置，就将鹿背上了肩头。“还需要点柴火。”

“我早就弄好了。”樊洛咂了咂舌头，拨开在身边嬉闹的恰奇，抱起堆在脚傍的一堆木柴。“天啊，你力气真大，你这么高，还能随便将鹿提到肩头去。”

洛莱低头冲还不到自己腰间的樊洛一笑，大跨步地朝帐篷走去，现在没有什么比晚餐更重要了。

“喂，我叫樊洛，你叫什么名字？”樊洛抱着柴火一阵小跑才跟上，倒是四条腿的恰奇，自顾自地欢叫着抛弃他们先行奔向帐篷。

“洛莱。”

“洛莱，你耳朵怎么这么长？”樊洛抱着木材，钻入洛莱替他撩开帘布的帐篷。“还有，开始你眼睛怎么发光的？”

“别废话！”菲力边用刚刚那把短刀在从洛莱肩上接下来的鹿上开工，边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还不去生火。”

樊洛闻声一脸不满，虽然手中忙着用淬火石点火，但还是压低声音对在自己身边帮忙摆弄柴棍、树叶的洛莱继续追问。“怎么弄的？”

“很简单啊。集中精神就可以了。”洛莱小心翼翼地往燃起的树叶上添加木柴。“每个珞瓦兹人都会的。”

“珞瓦兹？”菲力与樊洛同时停下了手中的活。“你不是凯莱奥人？”

“珞瓦兹？”樊洛更是惊奇。“没听说过呀？你是外国人？”

洛莱也无所谓漏嘴了。“外国人？”

“原来你是从河那边的林子过来的。”菲力回头继续干自己的活。“怎么会说人类语？而且口音简直就是凯莱奥人一样。”

“你不是人类？”樊洛一拍手，貌似很兴奋起来。“难怪你耳朵这么长，个子这么高！还是银发！”

“我有个长辈是凯莱奥人，我自小就是他带大的。”洛莱的双眼迎着冒腾起来的篝火，开始闪闪发亮。

菲力将处理好的鹿身举上烤肉架，抹上一些佐料，顺手转动了几下，肉在火焰的作用下与佐料融合的香味立即在帐篷里弥散开来。“那为何你会在这里出现？我印象中，你们都喜欢避开人类的。”

“因为我被赶出来了。”

菲力停下转动鹿肉，侧脸看了下前面饿得咕咕叫的洛莱，此刻好像鹿肉香味并没有让他从低落的情绪中振作起来，正失神地注视着越烧越旺的火苗思索着什么，连一旁刚刚开始兴奋不已的樊洛也知趣地闭上了嘴，默默地看着洛莱。

“来。”菲力用小刀切下一小块鹿肉，戳着递到洛莱面前。“尝尝味道怎么样？”

洛莱抬起脸，接过小刀，小心地将嘴凑了上去，刚张嘴咬着肉，立刻就烫缩了回来，可是嘴中咬着的肉却舍不得吐掉，只有本能地用舌头将鹿肉在口腔中左右挑动着位置，舌头此时也因此被烫着不说，那等食物等慌了的唾液也不是时机的一涌而出，正好顺着洛莱张着的嘴角一线挂下。。。

“哈哈哈！”见洛莱如此狼狈，早已按捺不住的樊洛笑得前仰后翻。

洛莱慌手慌脚从也在微笑着的菲力手中接过他从腰间解下的水壶，几口凉水狠狠吞下，熄凉口中的烫肉，这才大肆的咀嚼起来，动作之快，差点点连自己的舌头都要咬下。不过，还好，在此百忙之中还是没忘用另外一只手擦去嘴角的口水。

“好吃！我可以还来一块吗？”洛莱将肉块极其享受地咽下。

“当然，我们开餐吧！”菲力转身用刀分割着烤肉架上香喷喷的鹿肉，开始分派。“想吃多少都没问题！吃饱了就早点休息。”

洛莱停住，怯生生地问了句：“我可以留下过夜了？”

“都这么晚了，你还能去哪呢？”菲力大嚼手中的鹿肉，头都没抬。“快吃吧，被我们父子抢多了你可不要后悔！”

“嗯！”洛莱又咧嘴笑了，立马将刚刚不开心的事抛之脑后，如一边的樊洛一模一样，忘我开怀大吃。

虽然个子这么高大，但怎么瞧都只是个孩子啊，菲力仔细观察着洛莱，心里偷偷嘀咕，究竟是哪些人狠心将他赶走了呢？

“将洛莱赶出去算是便宜他了。”从树后幽幽地传出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却教人感觉有所不快，所以回应它的是罗茨.凯利飞射而来的一支巨箭，寂静夜林中一声清脆的树木破裂的脆响，箭头钉死在几个人才能围拢的树干之上，擎天巨木仿佛也有所微颤。

“九！”百步之外的洛茨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低腰拾起放于地上的最后一支箭，搭弓扯弦瞄准。“你们是高兴了，可我怎么向凯丽交代，她已经好几天不和我说话了。”

树林之中一片默然。

“十！”飞箭急速驶来，又是一声巨响打破密林的死寂。

“你喜欢凯丽吗？”银铃响得有所低沉。

“喜欢啊。”洛茨活动着筋骨，将手中的巨弓丢掷在地，快步向前，走向不远处插立着的巨剑，双手拔起。“来吧！”

“有多喜欢？”

“你今天咋了？”洛茨一手将有他半人高的巨剑抗上肩头，一手使劲在头发中抓了两把。“喜欢就是喜欢，难道还有个量。”

“当然，你还有喜欢。。的人没？和凯丽比起，哪个让你觉得重要些？”隐匿在树林中的银铃之声若隐若现。

“啊？你今天怎么这么多怪问题？”

“你只要回答就行。不然，今天就到此为止。”

“别，啥子嘛。你让我想想，让我比比，凯丽、洛莱？我喜欢洛莱些，女人尽是些麻烦事，凯丽、大叔？肯定是大叔！大叔比凯丽强多了，不过大叔也太深奥了，大爷就比大叔好理解点。。。”

“够了！”一个窈窕的身影从树林之上跃下，黑衣蒙面，一双清澈无垠的眸子顶着倒竖的柳眉。“你真是头牛！”

“什么嘛，你自己要我说的，干嘛这么生气。可以开始了吗？”洛茨抬手双手握住巨剑。“我已经想要风月很久了！你会遵守承诺吧！？”

女精灵战士反手从身后抽出一对寒光凛然的短刃，身体微躬，一瞬间就高高跃起，向洛茨飞跃而来。“先赢了我再说，你最好是有死的觉悟。”

“嘿！索非娅，你今天干劲挺足！”洛茨巨剑劈下，封住对方袭来的方位，提步迎将上去。“风月，我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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