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缅北当猪崽那些年 第18章：开单就是大爷

监工拍了拍他的肩膀，拿起对讲机：“龙哥，三组陈望，开单了。金额……一百万。”

对讲机里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龙哥的声音：“知道了。按规矩办。”

整个楼层的监工都看了过来。陈望能感觉到，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有羡慕，有嫉妒，有麻木，还有……一种说不清的、冰冷的审视。

疤脸从楼梯冲了上来，脸上带着那种熟悉的、贪婪的笑容。

“陈望！可以啊！”他用力拍着陈望的肩膀，“一百万！提成十万！”

陈望的脸挤出一个笑，但那笑容很僵硬，像是肌肉在抽搐。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快得像是要从胸口蹦出来。

“谢谢……谢谢疤哥……”他的声音很轻。

“谢我干嘛？是你自己有本事！”疤脸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开了免提。

电话接通，龙哥的声音传来：“说。”

“龙哥，陈望开了一百万的单，十万已经打进他卡里了。”疤脸的声音满是谄媚。

“嗯。让他今晚去‘逍遥阁’放松，记我账上。”龙哥顿了顿，“另外，告诉他，新人第一个月就开百万单，有额外奖励——可以申请换宿舍，住单间。”

电话挂了。疤脸收起手机，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转向陈望：“听见没？龙哥亲自发话，今晚逍遥阁，所有消费算龙哥的！还有，你可以换单间了！”

周围的监工开始鼓掌。然后，整个楼层都被掌声淹没了。那掌声雷动，震得陈望耳朵嗡嗡响。

他站在掌声中央，感觉自己像个木偶。脸上的笑容是假的，说的话是假的，连这一刻的“成功”都是假的——建立在另一个人的毁灭之上。

“好了，继续工作！”疤脸挥挥手，“陈望，你今天可以提前下班。去吧，好好享受。”

陈望像是梦游一样，被两个监工簇拥着往楼梯口走。经过阿杰工位时，他看见阿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很复杂，有祝贺，有同情，还有一种……同病相怜的理解。

楼梯间里很暗，只有安全出口标志发出绿莹莹的光。陈望被带到三楼，那里有一排单间。监工打开其中一间的门，把钥匙递给他。

“你的新宿舍。”监工说，“晚上八点，我来接你去逍遥阁。”

门关上了。陈望站在房间里，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大约十平米的房间，有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床上有被褥，虽然旧，但干净。桌子上放着一个水壶，一个杯子。墙角有个小柜子。

比起六楼那个挤着十几个人的房间，这里简直是天堂。

但陈望感觉不到任何喜悦。他走到床边坐下，床垫很软，但他坐上去的感觉，像是坐在钉板上。

他成功了。开单了，有钱了，有特权了。

他用一个女人的一百万，换来了这些。

那个女人现在在做什么？是已经发现自己被骗了，正在崩溃大哭？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等待那个“投资项目”的回报？

陈望闭上眼睛。他能想象出那个画面：一个女人，在空荡的房子里，一遍遍打那个“客服”的电话，但永远无人接听。她可能会报警，但警察会告诉她，钱已经转到境外，追不回来了。她可能会崩溃，可能会想死，可能会……

他不敢再想下去。

门外传来脚步声，然后是敲门声。陈望睁开眼，说：“进来。”

门开了，是小地主。他手里提着两瓶啤酒，脸上堆着笑。

“可以啊，兄弟！”小地主走进来，把啤酒放在桌上，“一百万！新人第一个月就开百万单，牛逼！”

他打开一瓶啤酒，递给陈望：“来，庆祝庆祝。”

陈望接过啤酒，没喝。

小地主自己灌了一大口，抹抹嘴：“这下好了，有单间住了，不用睡地板了。晚上去逍遥阁，哥带你好好玩玩。”

“我不想去。”陈望说。

小地主愣了一下：“不去？为什么？龙哥请客，不去白不去。”

“累了。”陈望说，“想休息。”

小地主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懂了。第一次开单，心里不舒服，对吧？”

陈望没说话。

“正常。”小地主在他旁边坐下，压低声音，“我刚开第一单的时候，三天没睡着。骗了一个老太太，她儿子出车祸住院，等着钱做手术。我骗了她八万，后来听说她儿子没救过来。”

他喝了口酒，继续说：“但那又怎样？在这儿，你不骗人，人就骗你。你不吃人，人就吃你。想开点，活着最重要。”

陈望看着他。这个年轻人说话的时候，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可怕。那种对罪恶的麻木，比罪恶本身更让人心寒。

“你……怎么熬过来的？”陈望问。

“时间。”小地主说，“时间长了，就习惯了。就像杀猪的屠夫，第一次杀猪会手抖，杀多了，就麻木了。”

他站起来，拍拍陈望的肩膀：“晚上八点，我来接你。逍遥阁那种地方，第一次去可能会不适应，但去多了，你就知道有多爽了。”

他走了。陈望坐在床上，盯着手里的啤酒瓶。瓶身上凝结着水珠，冰凉冰凉的。

他想起那个女人最后一条消息：“我儿子也说，妈，你该为自己活一次了。”

现在，她的一百万，成了他“活一次”的筹码。

陈望举起酒瓶，灌了一大口。酒很苦，苦得他想吐。

但他咽下去了。就像咽下那些恶心，那些愧疚，那些还没死透的良心。

他得活下去。用尽一切手段，活下去。

哪怕，要变成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

窗外，天色渐暗。园区的灯光一盏盏亮起，把高墙和铁丝网的影子拉得很长。

在这个人间地狱里，又多了一个“成功”的骗子。

而那个被骗的女人，此刻正在某个地方，品尝着绝望的滋味。

陈望又灌了一口酒。这一次，他没觉得那么苦了。

也许，小地主说得对。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习惯罪恶，习惯麻木，习惯……变成鬼。

他躺到床上，闭上眼睛。

今晚，他要去逍遥阁。去看一看，这个用别人的血泪铸成的“天堂”，到底是什么样子。

然后，继续活下去。

活到能毁掉这里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