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阴阳师 第36章陈世渊的局

齐昭右臂的黑气突然缩回了一寸。

不是被压制，是主动后撤，像听见了什么召唤。

他猛地抬头，盯着古井上方那片扭曲的空气。刚才还只是阴风阵阵，现在连天光都被吸进了井口，云层裂开一道灰黑色的缝隙，仿佛有东西正从地底往天上爬。

“老东西……”他低声咕哝，“你要是再不显灵，我就真成替死鬼了。”

萧云璃站在他身后半步，手指紧紧扣着玉佩边缘。她的银发已经褪到肩头，像是觉醒的血脉正在被某种外力强行抽离。她没说话，但呼吸变得很浅，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忍痛。

齐昭没回头，只把断剑往地上一插，顺势将腰间铜铃残片摸了出来。这玩意儿是他三年前在殡仪馆门口捡的，当时挂在个烧纸人脖子上，没人要。现在它表面浮起一层暗红纹路，像是干涸的血迹重新活了过来。

“看来你家祖传的破烂还挺认主。”他自嘲了一句，随即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铜铃上。

“嗡——”

声音不大，却震得整座古井嗡鸣不止。

地面开始抖动，不是地震那种上下晃，而是像有什么庞然大物在下面翻身。紧接着，八道黑影从井壁裂缝里钻出，贴着石面游走，最后汇聚成一个人形轮廓，缓缓落地。

陈世渊。

西装笔挺，白手套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卡在鼻梁上，笑得像个刚开完表彰大会的学生干部。

“齐工友，”他开口，语气熟络得让人反胃，“听说你最近总在宿舍楼下烧纸钱？是不是觉得……自己快不行了？”

齐昭咧嘴一笑，嘴角带血：“我说陈主席，你这身行头穿三百年前都没过时，是不是太敬业了点？要不要我给你申请个‘最佳复古造型奖’？”

陈世渊没动，但左眼忽然裂开一条缝。

不是流血，是从瞳孔深处浮出一枚虚影——古朴方印，四角雕龙，中央两个篆字清晰可辨：摄政。

齐昭瞳孔一缩。

权臣印。

三百年前那个篡位夺权、妄图改写镇魔阵局的老贼，留下的本命法器，竟然真的寄生在他身上。

“原来你是真把自己当祖宗供起来了。”齐昭啧了一声，“我说你怎么天天穿西装打领带，合着是在模仿朝廷命官？可惜啊，你这身皮囊也就撑个二十来岁，灵魂早臭了三百年。”

“闭嘴！”陈世渊冷喝，右眼同时炸裂，九条蛇信般的触须喷涌而出，在空中扭成一团狰狞头颅，嘶吼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齐昭不动，反而抬起左手，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点赞。”

陈世渊一愣。

就这一瞬。

齐昭猛地将阴司牌甩向高空，口中大喊：“阎王驾到！全体起立！”

牌子飞出去的刹那，竟真的泛起一层幽蓝火光，像是地府文书被激活了一瞬。

陈世渊脸色骤变，下意识仰头去看。

“你敢借他名号——！”

话没说完，他自己先笑了，笑声越来越癫狂：“好啊，齐昭，你连装神弄鬼都学得这么像！可你忘了——阎王早就不管人间事了！”

他双臂张开，权臣印与九头蛇虚影彻底融合，整个人腾空而起，悬浮于古井之上。黑气如锁链般缠绕全身，每一道都带着锈铁般的腥味，空气中响起低沉鼓声，像是远古军阵正在苏醒。

“你们知道吗？”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当年我没能拿下阵眼，是因为你们俩太狠。一个自愿赴死，一个拼死相护。可这一次……”他目光落在萧云璃身上，“我不需要你们同意。”

话音落下，古井轰然炸裂。

一股漆黑洪流冲天而起，夹杂着断裂的锁链、残破铠甲和无数扭曲面孔。那些脸在水中挣扎嘶吼，全是当年战死的阴兵怨魂。黑水如瀑倾泻而下，瞬间淹没半个校园，草坪枯黄，树木焦黑，连路灯都发出垂死般的噼啪声。

齐昭一把拽过萧云璃，迅速后退三步，脚跟踩到一块凸起的青石才稳住身形。他抬手猛拍腰间，铜铃残片应声爆碎，四道隐气符在远处同时点燃，形成一圈淡金色结界，勉强拦住洪流推进。

“还能撑多久？”萧云璃问。

“五分钟。”齐昭喘了口气，“或者等到你家祖宗显灵。”

她瞪他一眼：“少贫。”

“我不是贫，是实话实说。”他低头看着自己右臂，黑气虽然暂时稳定，但皮肤下隐隐有搏动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跳动，“你那位前世老公太能折腾，生生把家族诅咒搞成了定时炸弹。我现在就是个移动火药桶，随时可能炸。”

“那你干嘛还往前冲？”她声音低了些。

“因为有人非说我欠她三百年。”他笑了笑，眼神却冷了下来，“而且这次，我不想再被人推出去了。”

萧云璃怔了一下。

齐昭没等她回应，忽然压低声音：“听着，等会我拖住他，你记住——走‘天元’位，落子无悔。”

她瞳孔一震。

这不是随便说的。那是守阵棋术中最关键的一手，只有真正掌握血脉之力的人才能踏进去。一旦落位成功，就能短暂逆转阵眼归属。

但她没问，只是默默握紧了玉佩。

陈世渊漂浮在黑水之上，双手结印，口中念诵古老咒语。随着每一个音节落下，地面裂痕中爬出更多残甲阴兵，跪伏在他脚下，组成一支亡灵大军。

“齐昭，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在拖延？”他冷笑，“你体内的诅咒已经开始反噬，再过三分钟，你就连站都站不稳。至于她……”他看向萧云璃，“守阵人血脉尚未完全觉醒，踏入天元只会被反噬致死。”

齐昭抹了把嘴角的血，抬头看他：“陈主席，你知道为什么学生会年年换届，就你连任八届吗？”

“你说什么？”

“因为你根本不是人。”齐昭咧嘴一笑，“你是钉在岗位上的钉子户。”

陈世渊脸色一沉。

齐昭趁机一脚踹向地面，断剑拔地而起，被他抄在手中。他没有冲上去，反而退到萧云璃身侧，低声说了句什么。

她点头，往后挪了两步。

齐昭独自上前，举起断剑指向天空：“喂，上面那位，我知道你能听见——你要再不出手，下次烧纸我就写‘投诉函’了。”

风停了一瞬。

然后，陈世渊怒吼一声，双目完全崩裂，权臣印与九头蛇彻底融合，化作一尊九首巨像，盘踞于古井之上。黑水翻涌成柱，直冲云霄，整个青梧学院都在颤抖。

“仪式开启！”他咆哮，“军阵重铸，天下归我！”

齐昭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知道，真正的局，才刚刚开始。

他右手的黑气，又开始动了。

这一次，不是蔓延，也不是收缩。

是顺着血脉，缓缓流向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