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宿舍楼的灯刚灭,齐昭的手还搭在枕下的符纸上。
他没动,耳朵却竖了起来。对面走廊尽头的脚步声停了,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几秒后,窗外那根电线发出轻微的“噼”声,像是被什么东西蹭过。
他缓缓松开手,目光落在胸口——那里贴着一块玉佩形状的布片,是从萧云璃的双鱼玉佩上拓下来的灵纹,此刻正微微发烫,像块刚从火堆里捡出来的石头。
他低头看了眼缠着布条的桃木剑,忽然站起身,鞋都没穿就翻窗出去。
风从楼道口灌进来,带着一股说不清的凉意。他沿着外墙跃下,落地时脚尖一点,直奔女生宿舍后窗。那扇窗关着,但玻璃上有道细缝,是昨晚他留的暗记。
他用剑尖一挑,插销应声弹开。
屋内很静,只有床板发出细微的咯吱声。萧云璃躺在里面,身上盖着薄被,额头全是汗,嘴唇微微颤动,像是在跟谁说话。
“别下去……求你……”
齐昭蹲到床边,盯着她抽搐的眼皮。她的手指死死攥着被角,指节泛白,脖颈上的玉佩一闪一闪,像是在回应某种频率。
他伸手探她脉门,刚碰到手腕,她猛地睁眼。
瞳孔一瞬间泛出银光,又迅速褪去。
“齐昭?”她声音哑得不像自己,“你还在这儿?”
“不然呢?”他往后一靠,坐在床沿上,顺手把桃木剑横在腿上,“你以为我会半夜跑你宿舍楼下跳广场舞?”
她没笑,只是喘着气,眼睛睁得很大,像是刚从深水里被人捞出来。
“我又梦见了。”她说,“战场,血雾,还有那口井。”
齐昭的手指在剑柄上轻轻敲了两下,没接话。
“我穿着铠甲,手里握着剑。”她抬手抹了把脸,指尖湿的,“剑尖对着你……我说‘镇魔人,你死,或我亡?’然后我就刺下去了。”
她顿了顿,喉咙滚动了一下:“你掉进去了。黑的,什么都看不见。可你在掉下去的时候,说了句‘别哭’。”
空气一下子沉下来。
齐昭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昨夜画符时沾的朱砂。他忽然笑了声:“这梦也太离谱了吧?我要是真被你捅了,还能有空劝你别哭?我不骂你祖宗十八代都算我修养好。”
她没说话,只是盯着他。
“再说了,”他晃了晃手里的剑,“你要真有那本事,现在早把我钉墙上当装饰品了。哪还轮得到我天天给你拎外卖、修灭鬼器、替你背锅挨训?”
她嘴角动了动,还是没笑。
齐昭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低声说:“梦都是反的。你越怕的事,越不会发生。”
“可它太真了。”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我能感觉到风刮在脸上的疼,闻到铁锈混着泥土的味道,甚至……甚至我记得那把剑的名字。叫‘断念’。”
齐昭的手抖了一下。
那是三百年前,她亲手为他铸的剑。后来她用它斩断了他们之间的最后一丝牵连。
他没让她看出异样,反而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生硬得像在拍狗头:“小祖宗,你现在是十九岁的萧云璃,不是什么女将军附体。你喜欢吃辣条,讨厌数学考试,上周还因为食堂鸡腿涨价跟我投诉了三次。这些才是真的。”
她咬着唇,眼眶红了。
“那你告诉我。”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为什么每次我做梦,你都在场?为什么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和梦里一模一样?”
齐昭没答。他只是把桃木剑往旁边一放,脱了外套披在她肩上。
“因为你心里有鬼。”他说,“鬼最喜欢挑熟人下手。它知道你怕什么,所以拿我来吓你。”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但它搞错了。我不是你能推开的人。”
她怔住。
下一秒,眼泪砸了下来。
一开始只是无声地流,接着变成抽泣,最后整个人扑进他怀里,哭得肩膀直抖。齐昭僵了一瞬,还是抬手抱住了她,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那样一下一下。
窗外,月亮被云遮住了一半。
他望着外面,眼神慢慢变了。血色在瞳孔边缘浮起,又被强行压下。右手背上的血管突突跳了两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爬行。
他知道那不是梦。
那是记忆在反噬。
三百年前的那一夜,她站在阵眼边缘,银发飞扬,剑锋染血。他跪在井口,已经没了力气。她问他:“镇魔人,你死,或我亡?”
他回答:“别哭。”
然后她闭上眼,推下了他。
封印成了,阴城镇了,他也成了埋在地底的阵眼,日日夜夜承受怨气冲刷,直到轮回重启。
而现在,她的血脉醒了,记忆回来了,连带着那份愧疚和执念,全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
他不能说。
至少现在不能。
“齐昭……”她在他怀里喃喃,“我是不是很坏?明明不想杀你,可我还是动手了。”
“你要是坏。”他闷声说,“我早投胎八百回了。”
她抽了抽鼻子:“那你恨我吗?”
“恨?”他嗤了声,“我要是恨你,昨晚就不会为了看你一眼,冒着被宿管抓的风险翻三栋楼。”
她终于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却挤出个笑:“你就是个嘴硬心软的骗子。”
“彼此彼此。”他扯了扯嘴角,“你也不是第一次装高冷实则黏人了。”
她瞪他一眼,又要闹,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寒意打断。
屋里温度骤降。
齐昭立刻警觉,一把将她拉到身后,抓起桃木剑横在胸前。剑身上的布条无风自动,发出轻微的“啪”声。
玉佩又亮了。
不是微光,而是从内部透出一道青灰色的纹路,像裂开的冰面,顺着边缘蔓延。
“别碰它。”他低喝。
可已经晚了。
萧云璃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触碰到玉佩的瞬间,整个人猛地一震。
她的眼睛再度泛起银光,呼吸停滞。
“不……不要……”她颤抖着,“我不想再看了……”
齐昭死死按住她的手,想把她拉回来,却发现自己的影子在墙上扭曲了一下——变得比平时长了许多,肩上还多出了一截断裂的锁链轮廓。
他心头一紧。
这是前世残魂的投影,只有在强烈共鸣时才会显现。
“萧云璃!”他用力晃她,“醒过来!这里是宿舍,不是战场!你不是守阵人,你是学生会查卫生都会迟到的那个懒丫头!”
她眨了眨眼,泪水滑落。
银光退去。
她软倒在床边,脸色苍白如纸,嘴里喃喃:“你说……你会等我……在井底等了三百年……”
齐昭浑身一僵。
这句话,他从未告诉任何人。
那是他被困地脉时,在黑暗中对自己重复了无数遍的话。
“谁告诉你的?”他声音压得很低。
她摇头,似乎自己也不明白。
齐昭缓缓坐回床沿,把桃木剑重新横在膝上。剑柄还在发烫,布条边缘焦了一小块,像是被无形的火燎过。
他低头看着她,见她眼皮沉重,终于撑不住睡了过去。呼吸渐渐平稳,眉头却仍轻轻皱着,像是还在梦里挣扎。
他伸手替她掖了下被角,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什么。
然后他掏出烟盒,抖出一支,咬在嘴里。
没点。
月光从窗缝照进来,落在他半边脸上。那一侧的瞳孔,悄然转为血红,又慢慢恢复。
他盯着门外的方向,手指在剑柄上来回摩挲。
下一秒,他忽然抬头。
窗外,一根枯枝轻轻刮过玻璃。
不是风。
是有人在外面,用指甲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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