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暂时俯首。
受制于大汉四百年岁月的厚重。
同样,也是受制于公羊学派的掣肘。
大复仇之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就是公羊学说,更是帝王权柄的构建基石,没有人可以拒绝汉天子的征召,除非天子权柄彻底不存。
大汉十三州,汉天子的名头还算响亮。
洛阳城内,刘协更是口含天宪,常人根本无法挣脱。
绣衣直指行天下。
洛阳的消息,朝着四方辐射。
新制缔造,终究是开始朝着坊间传去。
汉天子重整朝纲,兖州牧曹操迁工部侍郎。
董昭上位兖州刺史,代表着要收回军政一体的州牧权柄。
大汉征募令发出之际。
临近洛阳的各州百姓热血沸腾。
洛阳对于梁县,河内的征战宣诏展开。
稚子帝王显露的血腥獠牙,哪怕是袁绍这种雄主都惶恐不安,不知道如何对待洛阳旧都。
七月末。
弘农屯兵的段煨受诏。
整合部曲,领十万百姓朝着河南尹迁徙。
这一年,天子权柄重铸,形成的威慑力无与伦比,一介军阀根本没有反驳的可能性。
南阳。
郡治,宛城。
太守府内,灯火通明。
史阿以御史监府右都御史之尊,居于堂内首席。
左右两侧,除却暂时解开束缚的郭嘉,便是张绣,贾诩等人。
“都御史。”
张绣眉头紧锁,忐忑道:“不知此次来南阳所谓何事,若是清点赋税,末将不能做主,还需荆州牧府决策。”
“不是。”
史阿抿了口酒水,淡淡道:“陛下对去年轺车三乘念念不忘,所以征文和先生入朝!”
“是吗?”
贾诩捏着酒盏叹了口气。
这几年,他的官职可谓是变化莫测。
去年轺车三乘之时,也说过受家国厚恩,义不可背。
最终,还是流落到南阳境内,辅佐张绣在这片大地上立足。
“当然。”
史阿嘴角勾起笑意,举起酒盏道:“张绣将军若是想要前往长安,陛下也不会计较过往。”
“咔。”
张绣手中木筷之间被捏碎,抬眸惊喜道:“南地非我等久居之地,若是入朝,不知陛下如何安置我等。”
“不知。”
史阿意味深长道:“陛下定下新制,很多人被启用,很多人被舍弃,奉孝先生,文和先生都未曾定下官职,只有入朝才能知晓,至于将军会如何,那便要看将军的诚意了!”
“诚意?”
张绣瞳孔一缩。
史阿沉声道:“西迁长安之时,传国玉玺流落在外,绣衣直指有察,袁公路欲要借神器称帝,此等泼天之功,想必可以让将军倍受天恩!”
“都御史。“
张绣深吸了口气,恭敬道:“可否请末将思忖。”
史阿含笑道:“当然,陛下重整太学,以公羊学宫为名,已经有绣衣直指前往荆州邀请大儒,某会在宛城停留三日,还望将军三日之内给一个答复!”
“诺。”
张绣起身作揖拜道。
西凉军是不臣者,更是大汉的罪人。
想要获得汉王室的谅解,非大功不可入朝。
取回传国玉玺是一个机会,更是洗白他西凉军阀的唯一途经。
弯月悬空。
推杯交盏,油灯烁灭。
张绣忍着头疼,迈入偏堂开始烹煮野茶。
“将军。”
“你想去洛阳?”
贾诩拔了拔油灯的灯芯问道。
“先生。”
“绣,无路可退。”
“先生有昔日轺车三乘之功,绣生来戴罪之身。”
张绣斟茶过去,叹道:“若是天子势弱,某扎根宛城无所畏惧,天子明显立起权柄,若是不能立下大功,日后必被清算。”
“也是。”
贾诩点了点头附和。
今日夜宴。
三言两语便得到不少消息。
曹操失算,已经被禁足洛阳,兖州被挟制起来。
曾经孱弱的少年天子,亲自持起尚方斩马剑,对乱世不臣进行炮制,且手段分外的恐怖。
哪怕他这个毒士,都感觉股战而栗。
“请先生授策。”
张绣双手捧起茶盏祈求。
他这一生如履薄冰,能否走到对岸要奇策才可取。
“将军。”
“你可想要好了!”
贾诩眸子清冷,再三确定道。
“先生。”
张绣神情坚定,咬牙道:“我们都是从长安杀出的恶鬼,想要蜕变成人,天下只有一个人可以办得到,先生若是不看重汉天子,自然不会前往洛阳,绣不过是追随先生的脚步前行。”
“罢了。”
“你自己决定吧。”
贾诩接过茶盏,复杂道:“走出侧堂,你我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望有朝一日可以同殿为臣,为天子,为大汉效力。”
“好。”
张绣点头应下诺言。
“将军。”
贾诩抿了口野茶,淡淡道:“袁术与刘备交恶,与吕布也是虚与委蛇,双方在徐州有过大战,恰逢人困马乏,临近秋收粮资不足,你领军攻下汝南,让他在淮河之上会晤,以汝南换传国玉玺。”
“可能吗?”
张绣眼眸中满是怀疑。
汝南是重要,但重不过传国玉玺。
普天之下,没有人能免疫‘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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