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爷爷,我想去孝陵。
朱棣、朱高炽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发蒙。
好家伙,第一次听见自己给自己想惩罚的。
朱高炽蹙眉说道:
“墉儿,别闹,听你皇爷爷说什么。”
朱瞻基一脸诧异的看着朱瞻墉。
好好好,以退为进,反守为攻,孙子兵法你用在这里是吧。
朱棣则是一脸好奇的说道:
“别,你让墉儿说。”
“墉儿,你说吧,我倒要看看你想要惩罚自己做什么。”
朱瞻墉心中握拳激动不已。
“爷爷,我想去孝陵。”
他口中孝陵,自然就是明孝陵。
现场沉默了,空气如同凝结般窒息。
孝陵,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的陵墓。
马皇后同样埋葬在内。
这是朱棣的新生之地,也是朱棣的心魔之地。
新生之地自不必多说。
朱元璋不死,轮不上建文皇帝登台,朱棣没有机会清君侧
心魔之地更不必多言。
朱棣得位不正,乃是谋逆,他最怕面对的便是列祖列宗啊。
朱高炽沉声说道:“朱瞻墉,别闹了。”
他罕见发火,都没有喊墉儿,直呼其名。
朱瞻墉硬着脖子,重重说道:
“我少时读家史,大夫借对先祖持溢美之词。”
“若不是太爷爷,万万黎民百姓尚且还在远超恐怖统治下沉沦;若不是太爷爷,华夏土地四分五裂,国不国,家非家;若不是太爷爷,跟没有我朱家如今辉煌...”
沉默一会儿,朱瞻墉继续说道:
“父子常说,太爷爷出生贫寒,行走天下身无长物,唯有一缺口陶碗,可最后太爷爷成王道,立宗国,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每每听到夫子讲述,我心情澎湃,热血沸腾,这次我罪不可恕,让爷爷、让父、母,兄长担忧。”
“我心实在难安,现如今唯有在太爷爷灵前枯坐,尚且出去一身罪孽...”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朱高炽嘴巴微张,认识这么深刻吗?
朱瞻基死死的盯着朱瞻墉,如何都想不出这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
朱棣咳嗽两声,说道:
“倒也没有如此严重,罪孽什么的太过了。”
朱瞻墉一看几人脸色,就知道自己说的太重了。
于是挠了挠头说道:
“主要是我怕太爷爷孤单,想要去陪陪太爷爷。”
前面那么一大段慷慨激昂的陈词,朱棣哪里能够拒绝呢?
当机立断,朱棣说道:
“你有此孝心,太爷爷若天上有灵,定然深感欣慰。”
“既然想好了,那我就罚你去孝陵禅坐十日,你应该知道自断六根,莫扰了孝陵的清净。”
自断六根的意思就是这十天少沾荤腥,别想情情爱爱的事情。
朱瞻墉自然了解。
每年祭祖的时候,前三个月都会开始少吃肉食,每天沐浴更衣,烧香问佛。
朱棣能够答应下来,主要还是心中有愧。
现在自己孙子有如此孝道,也算是对父亲的一种交代了。
起码他可以说,我教出来的孙子,不差吧?
大明也不会在我这一脉垮掉的。
“谢过皇爷爷,墉儿甘愿受罚。”
朱瞻墉跪下,众人看不到他脸上的笑意。
刘伯温砸吧着嘴说道:
【好小子,居然将你爷爷玩的团团转。】
【你这次去孝陵恐怕是想要试试你的拘灵遣将吧。】
朱瞻墉心中回道:
【懂我者,非刘先生也。】
刘伯温心中暗道:
“这小子真是百无禁忌,将主意达到了自己祖宗的身上。”
晚间。
月光如水,漫天星河。
古代人夜晚生活都比较的稀缺,整个应天府黑压压一片,只有少许几处点燃如豆般的昏灯。
东宫寝宫亮着灯火。
明晃晃,亮堂堂。
皇家威仪在如墨般的夜间也无时无刻的彰显出来。
张氏对着铜镜,旁边的侍女帮她洗面、收拾配饰。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张氏喊道:
“回来了?”
她一听就知道是朱高炽的脚步。
朱高炽的声音果然传来:“是。”
“爹身体可还好?”
“自然是好的,我带着基儿和墉儿和老头子聊了很久。老头子精神烁立,完全没有半点颓像。”
“这边好,我在宫中一直思念,又不方便主动去看。”
“无妨,下次我带你去见见父皇。”
张氏没了声音,良久后疑惑的问道:
“墉儿没有被罚?这次可是偷跑出皇宫,锦衣卫都要把皇城翻过来了。”
朱高炽伸开手,侍女帮其宽衣。
“自然是有惩罚的。”
张氏一脸担忧,回望朱高炽,诸位侍女都站到远处,免得打扰张氏发挥。
“惩罚墉儿做什么?”
朱高炽随口说道:
“没啥,就是去爷爷灵前面壁十日。”
“什么?”张氏尖声喊道,“去孝陵,当真是面壁十日?”
朱高炽发现了事情不对经,干巴巴说道:
“是啊,老头子说要墉儿禅坐十日,为爷爷读读佛经,道学。”
张氏起身,两步就走到了朱高炽面前,喝声问道:
“你当老子的居然不帮墉儿说两句话?”
“孝陵在底下十丈左右,阴寒无比,上次祭祖,我只是带了两个时辰就觉得气短胸闷。”
“现在墉儿要在里面呆十日,你做父亲的怎么不敢跟陛下说两句呢?”
朱高炽嘴唇嗫嚅。
白天你才说我溺爱墉儿,现在到底是谁溺爱啊?
张氏气得眉毛倒竖,就在爆发的边缘。
朱高炽连忙说道:“你冷静点,是墉儿自己提出要去孝陵禅坐十日的。”
“老头子见墉儿孝心有加,自然同意下来,不然也不能让墉儿一人去孝陵枯坐啊。”
张氏愣住了。
“果真是墉儿自愿的?”
朱高炽见张氏气消了,松了口气说道:“自然是的,他小小年纪父皇能不知道,会惩罚他去孝陵?”
张氏对着婢女招手,婢女上前继续她头上未完成大业。
张氏感慨说道:“墉儿其实心思细腻,每次外出皇宫,都给我带回来应天府的桂花糕,孝心是有的,就是性子太野了些。”
朱高炽笑道:“百善孝为先,有孝心能坏到哪里去呢?就别担心了。”
张氏幽幽开口道:“他一人前去我还有点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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