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行取真记 第二章 触目惊心

曾经是那么令人神往、曲径通幽的林间小路，现在道路两旁排列着的，仿佛是历经火灾劫后的、焦黄的、枯萎的植物，灰黑色的狗尿苔像一把把打开的遮阳伞，阴森森地站在荒草围绕的树干底部，一株株黑黢黢的树干上，枝叶都灰绿灰绿的，蔫头耷拉脑，一丁点儿精神都没有。满是疤痕的枝杈张开被封撕裂的大嘴，嘶吼着，把虬枝指向灰蒙蒙的天际。

疑虑万分的悟空加快脚步，一路匆忙找寻过去，只见一只硕大的灰老鼠死在了树下，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散发出一股股恶臭，数不清的蛆虫在腐肉间蠕蠕而动，没有一点儿风丝的丛林，充斥着令人窒息的腐臭味儿。

黑浑发绿的溪水在林间缓慢地流淌着，溪边的植株歪斜着，倒在水中，裸露出的根系龇牙咧嘴的歪斜在那里，似乎发出不屈的怒吼，又像在诉说着那不甘的往事。

晨曦薄雾中，不断有飞虫坠落到已近干涸池水中，并不宽广的水面上，漂满了大大小小的飞虫尸体。鸦雀无声的丛林中的一切一切，都显得那么诡异，令人不寒而栗。

饶是悟空身经百战，见多识广，可整个花果山如同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一丝声息，也让他隐隐感到一丝恐惧和不安：这是怎么了？孩儿们和那些飞禽、走兽都到哪去了？难道他们……

逐渐升高的大太阳，从曾经高大的苍松翠柏那近枯黄的枝叶间透下，穿过各种粗大杂树的枝叶间隙，斑斑驳驳地散落在树下呢厚厚的枯叶、烂果、动物腐尸之上，并没有给这里带来多少光明，只是将地面分割得更加光怪陆离，让人捉摸不透；只是照着一只只不知名的甲虫在那里慌里慌张地钻入爬出，不知在忙些什么。

孙悟空折了根棍子，一边小心翼翼地抽打杂草灌木，驱赶那些毒蛇隐兽，一边猫腰撅屁股的寻找树林中的活物。

随着他的扰动，一股股淡粉色、淡蓝色、淡黑色、乳白色、淡黄色、淡绿色的烟雾从树木间、草丛中、腐叶里散发出来，刺激得他一个劲儿的反胃，不一会儿竟然干哕起来。

“不好，这丛林里竟然有了瘴气！我的花果山到底怎么了！”尽管惊愕不已，机敏异常的孙悟空，深知此刻自己只有尽最大可能贴近地面，才是避开瘴气最有效的方法。

他没有丝毫犹豫，连忙摇身一变，化作一条四脚小蛇，贴着地面连爬带跑，飞一般出了森林。直到纵身跃上半空，被凉风一吹，胸闷气短的他才感觉一股冷气从顶门灌入，神志才“豁然”一下开朗过来。

“不行，我得赶紧问问山神、土地，到底是谁让我们昔日赖以生存的花果山变得如此破败不堪！我的猴子、猴孙又都哪里去了？”清醒过来的悟空当即想到了那些借此为生的猴子猴孙，自己尚且受不了，那他们又岂能在这里安稳度日？

一念至此，他飞身赶往水帘洞旁，亦就是当年他接受猴众及各妖王参拜的开阔地带，准备拘请土地、山神，问清花果山何以变成这样。

待他定下身形，往四外一打量，心就凉了半截。那美丽的垂帘瀑布早已断流，昔日的洞口那晶莹剔透的水帘业已不复存在，只留下那如狂啸般的洞口，在那里大张着，似乎在倾诉着什么。瀑布下的深潭没多少积水不说，还散发出一股股刺鼻辣眼钻脑瓜浆子的酸臭味儿。

悟空大吃一惊，连忙找了块稍微干净点儿的地方，含腰拔背、踏罡步斗，捻着诀，念一口“唵”字咒，拘那花果山山神、土地：“山神、土地，还不现身，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