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清摇月 第二章 服侍

第二天早上，阳光透过雕花木窗的缝隙，洒下一地竹的光影。偌大的金丝楠木床上，一张俊美无比的脸安静地熟睡着，床边的小塌上蜷缩着一个瘦小的女郎，跟一旁的大床相比显得有些可怜。她的五官还未长开，十分稚嫩。阳光跳跃到这方小天地，光影流动在她的脸上，她蹙了蹙眉，被日光舔舐得醒了过来。

封摇月双手揉了揉热乎乎的脸蛋，惺忪的睡眼看了看窗外大盛的日头蓦地睁大！连忙起身收拾自己的被褥。

“大清早的做什么”

浓浓不悦的声音响起，听起来低沉得活像要剐人

完了，她怎的忘记了，旁边还睡着少爷这尊活佛呢

封摇月脑袋转了转，尽量放轻了声音说道：“少爷，日头很大应过辰时了”

言下之意，再过一个时辰就该用午膳了

偌大的楠木雕花大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小心地抬头看去，只见绸被里的睡人儿翻了个身，却没有要起的意思。他翁翁地闷哼了一声，顿了会儿：

“滚”

封摇月赶紧从她的小塌上爬起来，“是，少爷”

她小步地挪到门口，生怕再发出一点儿声音。撩起帘子出了房门，就看见昨儿个模样清秀的小哥正愁眉苦脸的站在连廊下，巴巴的望着这边。一见她出了来，顿时眉眼都舒展了，跑上前来请安道：“少夫人”

封摇月吓了一跳，忙摆手道：“不不不，我不是少夫人”

但顿了一会儿，想起陆夫人说她现在是少爷的妻子，那她叫少夫人的确没错...

可是，她哪能当得起呢......

她想了想，磕磕绊绊道：“我我，嗯…..总之你不要叫我少夫人”

这陆府里没有蠢笨的，纵然这少夫人只是个乡下来的，所谓的婚事不过是为着治病罢了。只有登记的婚书一张，也没什么三书六聘的。一个没见过世面的粗俗丫头，府里自然有不少人都觉得她上不得台面。但是现在陆夫人和陆老爷对她格外重视，所以就算她身份低贱却也不容得他们下人僭越，该伺候的还是怠慢不得。

他略显为难的说道：“这，那奴该怎么叫您呢？”

封摇月想了想，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回少夫人，奴叫贵竹，虚岁满十七了”

“好，那往后我就叫你贵竹哥，你叫我封妹妹吧”

贵竹愣了愣，忙道：“这可不行，少夫人，只有我们奴仆私下才以兄弟姐妹相称，你是主子，怎么能跟我们一样呢…..”

封摇月喜不自胜，“我觉得很好啊，其实我是夫人花了一百两银子的大价钱买来的。我能给少爷冲喜是我的福分，如果没有老爷夫人，我们全家早都饿死了”

她的眼睛不觉染上了点水光，但是清澈而坚韧，“贵竹哥，我们淮安村太苦了，连年收成不好，平常人家的孩子能卖五两银子就是极好的，但是老爷夫人怜惜我！我偶尔给镇上的人家洗衣服，手搓破了皮一天也只能挣五六文钱。虽然我没上过学堂，却也知道做人要知恩图报……”

听罢，贵竹心里也不免触动，不住地打量这个瘦小的身板，本以为她看着畏畏缩缩灰头土脸的没见过什么世面，没想到她攀上了陆府仍保持着一份纯真的赤子之心，这是多么难得！

想了想府里的大伙儿，不是太穷苦的话，天下哪有父母舍得把孩子卖去给别人为奴为婢呢，能遇上陆老爷和陆夫人这么和善的主子，他们已经很幸运了......

贵竹揉了揉湿润的眼睛，对着封摇月笑了笑，带了几分真心。

突然，他想起什么，牙酸道：“少夫人...哦不封妹妹，不知少爷起身了没有？”

封摇月心里瞪的一下，答道：“还...还没呢”

“可是，这午膳......少爷总得......”

封摇月：......

贵竹满含期待的看着她“封妹妹，哦不好姐姐，封儿姐，你来唤少爷起身吧”

好歹她昨儿晚上才跟少爷同睡，怎么着也得有几分情意吧。陆扶清如果知道他的想法横竖得晕死过去......

贵竹眼神里带着哀求：“封儿姐，夫人早派人来传过话了，少爷午膳去芝兰院用”

封摇月：......

她并不笨，看得出来，这位小少爷的脾气是有目共睹的，连贵竹这种贴身伺候久的，都怕去叫他起身......

她叹了口气，只得认命的说道：“我洗漱完毕就去”

贵竹眉开眼笑，连眼睛都亮了起来，连忙道谢。

......

站在门口，封摇月想了想，往日在家的时候，她天不亮就得去割草，然后是砍柴、洗衣、做饭，今日却是睡到日上三竿，如今不过是给少爷骂几句，这么好的事去哪儿找呢？

她自己安慰了会儿，一鼓作气掀开绣帘进去了。

走近床前，只见少爷双眼紧闭着，长长的睫毛显得很乖巧，乌黑光泽的头发丝滑地散在床上，更衬得他皮肤白皙，比刚剥了壳的鸡蛋还嫩滑，秀挺的鼻，粉嫩的唇，睡着的少爷简直柔弱娇美得惹人怜爱。

可惜......

封摇月想起他那双冰冷刺骨的眸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打起十二分的勇气，小心翼翼地喊道：“少爷，少爷”

......

陆扶清睡得很轻，不一会就醒了，他不耐地蹙了蹙眉，“滚出去”

封摇月尽量温和地说道：“少爷，夫人唤您过去用午饭呢”

“不去”

少爷未睡醒的声音有些暗哑，翻过身去只给她一个修长的背影。

封摇月不知怎么办，只好傻愣愣的站着。过了一会儿，传来阴沉得快要滴血的声音“我叫你滚出去，没听见吗”

她浑身的毛都竖起来，腿有些发软道：“少爷，不按时用饭会伤了脾胃的”

床上的人不耐的轻嗤了一声便猛地坐起，封摇月眼睛还没反应过来，肚子上便挨了一脚。

她身体全然没有思考就快速往后退去，卸了大部分的力……故而本就病弱的少爷这猛的一脚其实跟她家小弟撒娇的时候头撞进她怀里差不多。

封摇月毫发无伤，陆扶清却因着这一踹用力过猛身形不稳将将要从床上跌落。说时迟那时快，她闪身上前双手将他扶稳，白色的寝衣手感上乘极其顺滑，下面罩着的躯体更是温润细腻，动作之间领口大乱，她这个角度恰好将少爷瘦削的锁骨和性感的喉结全部收入眼底。

封摇月被这一大片漂亮的春光吸引得挪不开神，怎么有人的身子会生得这么好看？不过好在她还记得少爷不喜旁人触碰，忙收回手安分地站好。陆扶清受了一惊，坐在床上呼吸还有些急促，双眼泛红死死的盯着她，目光像索命的厉鬼般凶狠，只是少了几分气势，显得没那么可怖倒有几分娇嗔。

“谁让你躲了？”

因着气息还不稳，他声音有些颤。

封摇月知道：他这是犯着起床气呢，早知这样不如给他踹就是，横竖他力气就这么大。

“少爷，我身子一反应就忘记给您踢了”

“要不您再来一次，我不躲就是”她极认真诚恳的说道：，全然不似说说而已，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脖子。陆扶清低头一看，只见自己领口大开......

拢了拢衣服，陆扶清这下双颊连着整个耳根都泛红了，被这人弄得又羞又恼偏他还找不到宣泄的口子。

他闷哼一声，搞了这么一通自然是睡意全无了，心里还有一团火气烧着，他没好气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伺候我洗漱穿衣”

“是，少爷”

封摇月总算松了口气

.......

被叫进来的贵竹先是吓了一跳，只见少爷脸上挂着可疑的红晕，双眼通红得跟只兔子一样活像受了什么欺负，但是终于美得有了几分人气......就是不知封儿姐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接下来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封摇月先是伺候他洗漱被甩入脸盆的毛巾溅了一脸，然后是帮他穿衣......

“你怎的连这都不会，系带在这边！”

封摇月哪会穿这么繁复的男子衣袍，更没学过怎么贴身伺候人。

贵竹被自家少爷晾在了一边，他有些同情的看着马不停蹄的封摇月，明眼人都看得出少爷这是憋了气有意刁难，可佩的是她不哭也不恼还挺认真的样子，当真是爱得真切，尽心尽力了！

“对不起少爷，我这就学”

封摇月只比陆扶清小了两岁，但是个子还没长开，将将只到他的胸膛，在他身前忙来忙去。看着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陆扶清唇角不经意的勾了一下，心里总算舒服了点。

“贵竹，给我佩腰带，她太蠢笨”

封摇月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下来，忙退到一边去默默看着。她认真观察贵竹的每个动作，真心希望自己能做好这些，因为伺候少爷也是她分内的事嘛。

贵竹的手脚很麻利，他熟练地把衣袍重新拢了拢，再将衣领交叠整理好，然后是袖子处的褶皱，他手过的每一处都变得完美服帖。上好的月牙白窄袖交领右衽锦袍终于不再松松垮垮了，最后佩上质地极好的白玉腰带，少爷盈盈一握的腰肢和修长好看的身形就勾勒出来了。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飞快，不到半柱香贵竹就给他梳好了头。少爷前端的头发束成了白玉冠，剩余的及肩披散，间或柔顺的落在胸前，配上他俊美无暇的脸，自是气度不凡。封摇月觉得新奇，这样的少爷同他在床榻间披散长发的慵懒不同，少了几分娇美，多了几分雅正，更显得尊贵如神祇，高不可攀。

“还愣着做什么，走吧”

封摇月的头被折扇敲了一下，赶紧收回眼神默默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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