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ul凋亡之钟 第十三章 九罪九殿九重天

村民再次发动了猛烈的进攻，但无论是铁器还是爆炸，红莲屏障只是被击散了花瓣的一角，又立刻恢复原来的模样。

「喝啊啊啊！」

阿戈尔手持刺拳猛击护盾，只是贴近那层魔力，手指表面就立刻碳化随后散出淡红的破碎光点。

九殿信步走向传送门，热浪使得她踏过的草地都萎蔫蒸腾。

面对众人的围攻，她只需将火焰之障全力张开就足以将所有人挡在百尺之外。

『凭她的力量这本该是一场一瞬间解决的战斗───只要释放出足以覆盖整个战场的屏障，她就可以将所有接触到的人变成焦炭。

即使是为了防御，也不选择用魔力将自己包裹，而是无所顾虑地张开全方位大型屏障，也只是为了威吓众人的行动并阻止我们继续靠近传送门』

千沏向众人劝降，希望能以最小的代价结束这场纷争，在还不知道能否和平解决问题之前，她并不想用力量逼迫他们就范。

卡西明白，眼前的九殿是位仁慈的人，但善人不等于友人，双方立场不同信念不同，冲突终究在所难免。

虽然维斯特死前曾说九殿因下界的攻略任务，储存的记忆大损，但这战斗方式却是如此毫不吝惜地使用魔力。

魔力的来源是精神的力量，

通过玉珠转化，将记忆或情感等精神力量具现成魔法能量，若心神激活则可利用相应的术式对能量加以操纵变化。

圣痕妖兵之所以拥有庞大的魔力并不是因为他们的精神力量更强记忆储备更多，而是玉珠转化的效率无与伦比

──也就是‘100%魔法亲和力’

将精神力量几乎零损耗地完美转化为魔法能量，也是妖兵凌驾于所有种族之上的原因。

夜已深，‘心神不宁’的诅咒一直在侵蚀着大家的心神，在夜间战斗更是会加重心神不宁的影响，所有人都在强撑着。

与记忆的性质相同，魔力输出会因为魔法适应力的不同有巨大差异，但记忆的总量取决于岁月和记性；术式之间的能力虽有天泥之别，但心神的强度取决于人格本身，即使是传说上的英雄也并不会比常人高出多少。

＜

『高傲的妖兵只会听从圣贤的旨意，所以这场战斗也是圣贤的选择嘛』

这些天里，莱娜了解了许多未知的真相，祟族尘封的过去和缺陷，世界恶意的试炼和秘密，鬼族出现的能力与使命。

她只是一个被命运戏弄的孤儿，想要过上的平静祥和的生活却被告知不允。

「自顾自地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真的不懂啊!想自由的好好生活下去，到底有什么错!」

莱娜将左半身的痛苦抛到脑后，握着由魔力凝成的火球冲向千沏，火球在刺中屏障后被逐渐吞噬。

而她的右手却直接将红莲拨开，穿过了灼热的护盾。

红莲在千沏的控制下向缺口迅速收拢，然而却在覆盖莱娜前旋转扭曲，缺口变成了一个围绕着莱娜的漩涡，而她正是那个涡眼。

「纵火者安妮——复仇之炎!」

没有预料到的火焰操纵能力让千沏失去了防御的优势，布偶熊邪笑着凭空出现，膨胀后在屏障内部引起剧烈的爆炸，这特异的火焰甚至同化了红莲，被从内部炸碎的同时也化作燃料起爆，二人的身影顷刻间被连环的火球吞没。

火光淡去，莱娜和千沏对峙着，而对方包裹在周身的某种防御术式也被炸得七零八落，她的部分衣物被烧穿，裸露的皮肤被严重烧伤。

「可以操纵并同化火焰和具有火焰性质的魔力吗，真是个不错的术式呢」

利爪划出弧光，千沏勉强后撤避开了要害部位。

左臂被撕出一道深深的抓痕，‘天命血’加护如约将伤口抹除，但麻痹的毒素却乘机侵入了她的体内。

『身体开始麻痹了…』

卡西步步逼近，双刀向她的膝盖、手肘还有脖子斩击───

对要害和关节部位发动进攻，在剥夺行动力的同时快速削减‘天命血’。

过度依赖于魔法而轻视近战肉搏技巧的后果，显而易见的呈现出来───

虽然想利用躲闪避开致命一击并寻找机会释放大型攻击术式，但卡西对准口腔和舌头的刺击，断断续续的咏唱并不能使有长字节的术式成功发动。

「庇佑…之术…，魔…爆术!」

不出所料，单纯的魔力爆炸被莱娜右手一挥就转移向了空中，

而卡西的斩击则一次一次地撕裂这层新的魔力薄膜。

『拉开距离后分批次进攻，逐渐将她的心神消耗殆尽会比较明智，但摧毁传送门和阻止她去支援其他战场都是迫在眉睫的任务，此时休因可朗多的援军一定已经在前往北区边界的路上了，但是……』

卡西担忧地看了眼莱娜，从刚才将九殿的屏障打碎后，她就一直半跪着右手捂住脑袋，『魂之一族种族本身有严重的缺陷，心智极端易被负面情绪污染，精神脆弱易因‘心神不宁’而堕化为‘夜淌’祸害众生』，九殿的话既是阐述也是警示，他如今只希望能尽快结束这场战斗，摧毁传送门，然后让大家去好好的休息。

＜

『长期在下界与大型魔兽交战，反倒将记忆里与人斗所需的谨慎和防备忘掉了』

但千沏比起自己的困境，反而更加担心在场的村民，四周的影怪已经蠢蠢欲动，心神离跌破临界点只差临门一脚。

「咦…这是什么，呜!」莱娜发出一声惨叫，随后便被从胸腔中盈满出来的污浊液体吞噬包裹，而玉珠也在逐渐溶解。

心神状态跌落至谷底，负面情绪完全主导精神，俩个条件都达成，灵魂不可逆转之末路——‘夜化’开始了。

原本的身躯被扭曲揉团，不可名状的触手和腕足从中伸出，她将不再是莱娜，而是名为‘夜淌’的灾祸。

双重的‘心神不宁’诅咒叠加，影怪们的认知终于化作实体，如狼似虎般扑咬向无力招架的村民们，惨叫声此起彼伏。

「星象.」

在刚呼出术式的时，相应的力量就因她脑中所编织的想法而露出冰山一角。

不同于之前的红莲，绝对不可被侵犯的力量，注视着那纯白的火焰，能听到意识在哀嚎，这是能直接焚烧意识的圣火。

「这是什么」

无以言状的呕吐感，意识有种想从身躯里逃逸的冲动。

『抱歉，但事态已经无法挽回了』

白焰化作三个球飘荡在千沏身边，轻如鸿毛却蕴含着大量的魔力。

「快上车离开这里!我来拦住影怪!」已经束手无策了，莱娜化作夜淌，影怪实体化，很遗憾西区的作战任务将以失败告终。

『是我的无知与无谋害了所有人，至少请让我用自己的死，换取大家逃离的希望啊!——』

卡西挥舞着双刃砍向影怪，它们形态各异，像是拼接合成的动物，但通体乌黑，在受到攻击后躯体会四散并瞬移到几米开外重组，无论击中多少次都没有将其打倒的触感。

一只巨大的影怪张开大嘴，将卡西的头颅咬下，他的身躯紧握着双刃直挺挺地掉了下去。

千沏轻轻挥手，

三团白焰飞起迅速转了一圈，

「诶？」只能说是暖和的温度，白焰擦身而过。

下一秒───

「啊啊啊啊！」人们在哀嚎───从他们的身体内部燃起白色的火焰，其附着在每一寸肌肤上，但是身体没有被损伤分毫。

而影怪则被白焰锁定，无论其四散身躯瞬移到何处，白焰都一直紧贴着黑影，直到将其烧得一干二净。

「魔像.」

人们以怪异的姿势跪倒在地，

「卡西…」沙哑的叫喊从吉婆婆燃烧的咽喉中溢出。

「啊啊啊啊啊啊!」夜化中的莱娜正猛烈地燃烧着，它身上的浑浊浆体被白色火焰迅速烤干，蒸腾出黑红色的腐臭雾气。

拖着长长的尾焰，如飘渺轻烟的火团向莱娜袭来。

「巨蟹.」

「莱娜!」

嘣，阿戈尔径直冲来挡住了火焰。

白焰将他包围，回忆袭来───在不懂人事的年龄就随着父母作为殖民者来到这，他从未成为鬼族的奴隶。

曾在下界无数次与死亡同行的老卡西，

曾无法忍受侵犯和侮辱而流浪的吉婆婆，

父母被烧死，复仇主人后孤独一人逃亡的莱娜，

好不容易找到了容身之处，却又要被鬼族夺走…

「阿戈尔~」

那些憎恶，愤怒，仇恨的记忆通通…通通在朦胧的白色中化作虚无───

阿戈尔无言地倒在了地上。

还差一点，祟族就将在齐零厄姆重获新生。

还差一点，我们就能成为祟族的英雄。

「九重天.」祭坛四周被白茫茫的光覆盖，一座天上宫庭的幻象覆盖了现实───

＜

「咕哈…哈…哈…」疲惫不堪的女孩来到村前，逃亡令她精疲力尽。

脑中只剩下一片的混沌，熊熊烈火吞噬了她所拥有的一切。

望着焚毁的檐梁，颤抖着扔下手中的火炬。

背负着伤痛与罪恶她历经几度逃亡，虚弱瘦小的身躯已经无法再向前迈哪怕一步了。

意识消失之际，看见古树下，一位老婆婆躺在竹椅上悠闲地晒太阳。

她伸出伤痕累累的手，求求你…

「奶奶…」用尽全力地嘶吼却极其微弱无力，

「唔？」

无神的双目再也无法撑起眼睑，遍体鳞伤的身体随之倒下。

‖

「…」一股香甜的气息飘来。

「小姑娘？你终于醒过来了」

起身睁开肿胀的双眼，女孩打量着四周───

简朴的木屋，正烹饪着什么的火灶，半掩着的木门。

收回目光，发现了缠着许多绷带但一丝不挂地坐在床上的自己。

「哇！」她侧坐着用纤细的小手遮住胸前。

「呵呵呵，这么小就知道害羞了…这样啊，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女孩努力掩藏的并不是她的胴体，而是她胸前的印记───『罗』

「……」

孩子那警惕又胆怯的目光让她顿生怜爱之心，

「放心吧，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

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白粥，粥上浮着肉和蔬菜。

肉粥的气味和刚才闻到的那个有些不同，但也非常香。

婆婆微笑着

「抱歉啊，婆婆这里也没什么好吃的可以为你准备的」

「我…可以吃吗？」怯怯地询问。

「嗯~」

「你是从鬼族主人那逃过来的？应啊不用回答，先把肚子填饱吧，听我说就好了」

「…咕噜咕噜」

「我不打算询问你的过去，你以后想说了也可以亲自告诉我哦。这个村子是西部殖民者群落北鲁联合村落的一部分，你可以在这里寻找到自由。

但毕竟你是逃奴，若是收留你可能其他村子的人不会同意。

所以你如果想和我们一起生活的话，我会帮你安排你的新家人，然后悄悄的，自由的，活下去」

狼吞虎咽地解决掉粥后，孩子的脸颊恢复了血色。

踌躇地左顾右盼，她的眼眸中扑朔着对未来的不安。

「我…」

「吉婆婆~我来看你说的那个可爱的小女孩了！」大汉撞门而入。

「唔呀！」红晕飞过她的脸颊，因为羞涩而急忙捂住了脸。

「啊嘞~哈哈哈，好机灵的小鬼」

女孩害羞地背过身，大汉冲着女孩狂笑。

忍不住画面的违和感，婆婆把找来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

「先穿上吧」

然后转过身把大汉赶出门外，

「你这铁疙瘩什么时候才能细腻点？」

「哈哈哈，我就是来和她打声招呼的~孩子，如果你希望留下来，大家都会欢迎你的」

门口传来耳熟的吵架声，但自己却在其中听不出愤怒和恨意。

慢慢爬下床，伤口拉扯到让她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那我就先去给她买东西去了~」

婆婆叉腰站在门口无奈摇头，

「奇怪的大叔…」

女孩扶着门框低语，

「是的呢，也太无忧无虑了，不过也说明他在这里很安心吧」

金色的麦田，白色的雪山，青色的竹林。

也许正是因为安心，自己才会放弃挣扎般倒在村口吧，

「可以告诉婆婆，你叫什么名字吗？」吉婆婆亲切地询问道。

「…莱娜，我的名字叫莱娜」

＜

所有的污浊与命数都被烧尽，莱娜赤裸地躺在地上，和蹲在她身侧的九殿对视。

「你在成为夜淌之前被我用圣火裁决，如今虽命不久矣，但灵魂依旧能徘徊于世等待轮回转生之时…安心去吧，我会想办法替反叛者们争取宽大处理的」

「…谢谢」

她安静地起身离去了───

抱歉苦洛，我等不到你回来了。

莱娜的身形化作点点光晕，灵魂随之冲出躯体。

『但是啊，你说过的吧？人们的意志一定能改变世界…若明知这种结局，英雄又何必站出？』

我相信，被众生传颂的英雄死后会化作夜空中的星星。

我希望，祟族能够拜脱这种命运───

为了这样的未来我愿意牺牲自己…

这样的我，可以变成星星吗？

白焰逐渐消散，一切归于寂静。

闭上眼睛面朝天空，感觉意识脱离了身体正漂浮起来，就这么飞到夜空中吧───

唰~！

有什么声音从身后响起，

莱娜的影子里伸出无数黑色的手，

将她的灵魂紧紧束缚住，

『唔!不要，放开我！』

影子里的景象就像一个无尽的深渊，

灵魂被强行拽入其中，随后莱娜的影子无声无息地沉入了地下。

马车上的煤油灯，照映着微笑死去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