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之外 第二齣 巨虫时代（三）

红蜘蛛没有攻击银霜，八只步足依次抬起落下，从银霜头顶经过。

等待蜘蛛远离，银霜稳定心神，沿着山麓的树林，跟随断断续续的电磁信号，来到一处山谷。山谷入口较窄，内部开阔，大致成喇叭状。两日前的地震加上后续的几次余震，青梅山发生了几次规模不等的滑坡。谷中堆满了滑坡体和树木的残骸。电磁信号加强了。无线耳机传来熟悉的声音。

白狐：“呼叫银霜，呼叫银霜。”

银霜无奈地叹着气，说道：“银霜已收到。怎么，你那边的事已经处理完了？”

白狐：“也没什么大问题。余震发生时，老鼹鼠正在检修变压器，倒落的脚手架砸到老鼹鼠的头部。工人把老鼹鼠送入医疗站，我临时接替老鼹鼠检修设备。现在刚回到警卫部。你这边情况如何？”

银霜已进入山谷深处，环视四周，并无异常，说道：“我距离信号来源地越来越近。它在一处山谷深处。我已经把位置发送到基地通讯部。”

白狐：“山谷？那可不是个好地方。但愿不要遇到大个头。”

银霜：“说起大个头，十几分钟前，我和一只大蜘蛛对视过。有惊无险，它似乎对我不感兴趣。可能是我身上的肉太臭，毕竟我半个月没好好洗过热水澡。”

白狐：“哈哈哈哈哈……”

白狐笑个不停。银霜穿过大片碎石区，来到一块平坦开阔的区域。两侧的山坡堆满碎石，蕨树如醉汉一般，有的横躺在碎石滩上，有的东倒西歪、摇摇欲坠。前方稀疏的蕨树林并没有受到滑坡的影响，直立在谷中。定位器屏幕显示信号就在正前方。银霜端起电磁枪，踏入蕨树林。

无线耳机传来人声，这次不是白狐。

“通讯部红隼呼叫银霜上尉，通讯部红隼呼叫银霜上尉，请回答，请回答。完毕。”

“银霜收到。请问有何指示？完毕。”

“通讯部已锁定你的位置，军政部派出五名成员前往协助。请报告目前进展。完毕。”

“我正在接近信号源。山中发现少数中小体型虫类在活动，还有一只大型蜘蛛，并无明显攻击性。完毕。”

无线耳机受到莫名干扰，响起十几秒刺耳的杂音。

“红隼已了解。刚才无线电受到干扰，据分析是山中电磁信号导致。这个电磁信号困扰我们很久。此前从未收到过这样的异常信号。”

白狐插进一句话：“可能是远古文明留下的科技，因为这次地震，设备自动激活。”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离话筒远一点，唾沫星子喷到我脸上了。谁让你们把他放进来的？”接着是红隼的叫骂声。

“我替老鼹鼠来这里更换稳压器。你这只小鼹鼠，来到通讯部就忘记自己原本的身份。五年前你和我都是老鼹鼠屁股后面的小跟班……”

“来更换稳压器的不该是那个叫苏珊的机修工吗。”

“没错，是那个傻姑娘。我把她支开了。”

银霜无奈地摇摇头，无视无线耳机对面的吵闹声。

山谷越来越宽，两侧的山脊渐渐远离银霜。这里似乎是一处山间盆地。银霜看着周围，心中推测。隔着树冠，银霜看到那颗橙黄色的恒星偏向西方。银霜看看时间，已是午后15时。才过中午，日落前应该可以离开这座山。经历过大蜘蛛的凝视，银霜突然喜欢起那片烈火烧灼过的遍地是钢筋水泥残骸的废墟世界。

几十米远的一具尸体将银霜的注意力深深吸引过去。银霜立刻对着无线电喊道：“银霜呼叫通讯部！银霜呼叫通讯部！发现异常，发现异常。”

“红隼收到，红隼收到。”对面瞬间安静下来。

银霜迅速跑到尸体前，目光谨慎地扫向四周。除去蕨树和尸体，看不到其他异常的事物。

“发现一具古怪的尸体”，银霜一边观察尸体，一边向对面作简要汇报，“大腿以下的部位像是被什么东西啃掉了，伤口参差不齐。尸体正前方的蕨草十分杂乱。很显然，有只大虫子把尸体拖拽到此处，刚吃掉小腿，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跑掉了。尸体的氧化程度不是太严重，可能是最近死亡的。”

红隼：“奇怪，各地下站近期没有过失踪人员。能辨认出身份吗？”

“这正是最让我惊讶的。死者趴在地上，没有穿防护服，衣服、头饰与我们这个时代完全不同，看上去是一千多年前的服装。死者算是我的同行，是位军人。”

“军人？一千多年前的服装？古代人？”红隼提出一连串疑问。

“这个人一定是穿越时空隧道来到我们这个时代。又或者是玩COSPLAY。”白狐插嘴道。

红隼发出怒吼：“你怎么还没走？”

“才更换完一个稳压器。再说，好朋友，我曾经的下属，遇到异常情况，我怎么可能漠不关心。”

“这里可是通讯部重地。更换完零件赶紧滚蛋。”

白狐：“才升官几天，你就一本正经，对我吆五喝六的。一个吊儿郎当，嗜酒如命的机修工，进入通讯部，居然把酒戒掉。整天卖力工作，把我们这几个兄弟都忘了。算啦，算啦，不打扰你工作了，我也要回警卫部。通讯部前任部长果真没看错人。银霜那边就拜托给你啦。”

“银霜，银霜，不要理那个不正经的变态。回归正题。”

银霜轻轻地把尸体翻过来，拂去死者脸上的泥土。银霜继续向红隼汇报：“死者的面容与我们相似，左手紧紧抱着一个黑色手提箱。但这个黑色提箱也很古怪，上面有密码锁，倒像是现代的东西。”

银霜正说着，听见身后蕨树接二连三地发出断裂倒地的声响，似乎有个巨人在用斧头干脆利落地砍伐这些十多米高的蕨树。银霜转过头，惊出一身冷汗。一只七八米高长着倒三角头的怪物挥舞着两把锯齿双刀，朝着银霜和尸体慢慢走来。

无线电对面，红隼反复念叨：“一个古代装扮的军人抱着现代风格的手提密码箱……”

“呼叫红隼，呼叫红隼。我已在尸体上放置好定位器。我先走一步。通知其他地面上的队员，尸体附近发现‘收割者’！”

收割者是游骑兵对巨型螳螂的称呼。在青梅山，收割者依靠两把锯齿双刀，轻松处在食物链的上层。银霜迈开双腿，拼着命朝信号源方向奔跑。那边的蕨树又粗又密，收割者体型巨大，无法快速在密林中穿行。

对面红隼焦急地喊道：“银霜！银霜！支援队员正在往尸体方向赶去，你尽量撑住，往树多的地方跑……银霜！银霜！”

银霜大喘着气回复：“先让他们把尸体拖走。不用担心我这边，那家伙追不上我。”银霜正说着，只感到后方有强大的气流接连袭来。银霜扭头看向后方，“啊呀”一声，连滚带爬地往前跑。收割者挥起双刀，朝着蕨树乱劈乱砍，每一刀劈落下去，蕨树断裂倒地，双刀掀起的气浪卷起地上枯叶朝着银霜奔去。顷刻间，收割者在丛林中开辟出一条通道。

银霜体力消耗殆尽，再也跑不动了。索性停下，弯下腰，双手扶助膝盖，大口喘气，眼睛瞥向收割者。收割者远远看着银霜，莫名停止追捕，不停地晃着三角形的脑袋。螳螂追累了？看来挥刀砍树，它也消耗不少精力。银霜暗想。又或者是电磁信号！方才只顾逃命，银霜没有留意信号强度。如今，那个异常的电磁信号要比先前更强。目标不远了。收割者大概率受到干扰，被迫停止捕猎。

银霜的推理完全错误。收割者挥动双刀，中间的双腿紧扣地面，再将两只健壮的后腿屈曲，身体向前倾斜，两条后腿迅速伸展，在十几米高的空中划过一道绿色的弧线，落地之时，压到一片蕨树。

银霜苦不堪言，咬紧牙关，继续往信号源方向奔跑。即使被虫子吃掉，也要亲眼看看是什么东西发出异常的电磁信号。

银霜没有跑多久，看到面前有一处倒塌的山壁，山壁后面是一个洞穴，距离洞口不远有一处奇特的建筑，是两根巨大的两根青色的铁柱。铁柱旁边堆着大大小小的铁柜子，上面落满石块。铁柱颤动不止，蜂鸣声不绝。铁柱中间有一条裂隙，白光渗出，刺人眼目。

银霜正要跑进山洞，庞大的黑影的从头顶掠过。轰的一声，黑影落在银霜和洞穴之间。收割者调转身体，直面银霜，灰绿色的铁甲反射着橙色的阳光。数百个六边形的小眼密密麻麻地分布在两只黑色的椭球体上。这些六边形拼接出银霜疲惫而绝望的表情。银霜端起电磁枪，瞄准收割者的复眼，扣压扳机。几声巨响，一串弹丸射向收割者。收割者挥动双刀，轻松将子弹弹开，不停地摆动着下颚须，舌头伸出来缩进去。

收割者举起一把锯齿刀砍向银霜，银霜双手握住电磁枪，横向架住锯齿刀。收割者力道极大，银霜承受不住巨大的冲击，浑身震颤，倒在地上。银霜遍体大汗，双臂又麻又软。收割者不断下压锯齿刀，刀身已嵌入电磁枪。电磁枪绽开数道裂隙。银霜筋疲力尽，闭上双眼，等待死神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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