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的时候,李锐看到门口支起了一个窝棚,里面睡了一个壮汉。
“小九?”
“少爷,您醒了?”吕俊生惊醒。
“怎么睡在这里?”
吕俊生挠了挠脑袋解释道:“我哥…我哥怕有人过来抢粮,让我晚上睡在这里。”
李锐心中有些感动,挥挥手打发走了吕俊生,洗脸漱口煮泡面,切了几块火腿肠。
等泡面煮得滚瓜乱熟时,耳边传来清脆的声音:
“你好了?”
李锐撇过头看,林婉晴满脸都是欣喜。
按理来说,他现在应该问问林婉晴到底知道些什么,但他选择撇开话题,最终淡淡道:
“去洗把脸,快来吃吧。”
吃面的时候,林婉晴回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想问一些什么,但没有问出口,好几次欲言又止。
李锐看出了林婉晴的欲言又止也欲言又止。
尽管认识不超过两天,但两人之间多了一层数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很快,吕俊生、吕蒙等人吃过压缩饼干也过来了。
吕栓柱带了几个饥民拿着大洋,拿着能换米的字画、瓷器,甚至锅碗瓢盆过来换米。
在平时,大米一石7元,一斗7角,一升7铜元。
但在这乱世,只要能有一口吃的,这些饥民连鬻妻卖子,甚至吃人都做得出,花点钱又算得了什么?
怕引起城内丘八的注意,卖米采用的是效率极为低下的方式。
尽管如此,只是两天时间,二十五袋陈米也全部一售而空。
那些饥民买了米,有些选择留下,有些选择继续北上,往津门走往关东走。
而这二十五袋陈米,换来了六千多大洋,各式各样的字画、瓷器,还有一些破烂货。
李锐是人,虽然他没有悬壶济世,救国救命的伟大情操,只希望自己是一个奸商,只是一个过客。
但李锐发现他根本做不到。
因此到最后,只要有人过来换米,哪怕是破烂货,他都让吕蒙等人悄悄地给对方一碗米。
不为积善行德,但求心安理得,但求问心无愧。
这天晚上收了摊之后,李锐留下了吕蒙、吕俊生六人一起吃晚饭。
晚饭在这乱世堪称丰盛,牛肉面、火腿肠还有压缩饼干。
吕蒙咽了咽口水道:“少爷这是什么面,我没看见里面的肉,怎么还有牛肉的香味?”
“你还吃过牛肉?”
民国时期,甭管是牛犊还是老牛,都极为珍贵,那可是用来干农活的。
吕蒙有些羞愧道:“给地主老爷家放牛的时候,有一头老牛它……一不小心病死了,我和小九就没忍住……嘿嘿。”
说到最后,语气居然还理直气壮了起来。
“别问那么多,都吃吧。”
这个时代,吃饭非常讲规矩,像吕蒙、吕俊生这些下人基本上只能吃老爷们吃剩下的。像林婉晴这些女人,更是不能上桌。
不过在这乱世的窑洞,大家也都随意了。
吃过晚饭,大家围着篝火席地而坐,脸上都挂着满意的神情。
吕俊生还在舔着锅底。
吕栓柱正在给篝火里添柴加火。
吕蒙靠在墙角,眯着眼睛,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李锐点燃一支香烟道:“米已经卖完了,待会儿我……我要出去一趟,可能要个把月才能回来。”
“少爷是去弄粮食吗?”闻言,吕蒙立即坐了起来。
“嗯。”
李锐点点头,有些心虚。
他又道:“留给你们的粮食,省着点吃。”
火腿肠、泡面、压缩饼干足够他们六个人吃很久了。
“嗯,早去早回,我去给你收拾东西。”
林婉晴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温柔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吕蒙看了看李锐问道:“少爷,要不然让俊生跟着你?”
“不用……我有枪。”
穿越的事情太难解释了,况且他不一定会回来。
在这里待得时间太久,他怕自己的精神首先会崩溃。
林婉晴很快就收拾好了背包,虽然背包有些松松垮垮,但其实里面都是衣服,至于大洋和古董早就被李锐丢进空间了。
“我给你们留了些钱,就放在床垫下面。俊生保护好晴儿,有什么事情秀才你和晴儿商量着来……”
接过背包,李锐事无巨细地交代着。
吕蒙道:“放心少爷。”
吕俊生拍拍胸脯道:“少爷,我一定会保护好大家!”
林婉晴用无限依恋的语气道:“一路小心。”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放心吧。”李锐突然笑骂着。
“一定,一定要回来。”
林婉晴咬了咬嘴唇,用恳求的大眼睛盯着李锐的双眼。
李锐愣了愣,温和地笑着:“那当然。”
正准备出发,然而腰部却传来了阻力。
是林婉晴!
李锐有些不知所措,最终叹了口气道:“又不是生离死别……”
“我知道你叫李锐,不是什么黄四郎……”
林婉晴踮起脚尖,凑近了他的耳边轻声道。
李锐如遭雷击,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婉晴。
“什么都不用说,早点回来。我等你,我会一直等你。”
“嗯。”
李锐张了张嘴,最后只是点点头。
望着李锐离去的身影,林婉晴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女人是很敏感的动物。
她接受过西式教育,接受能力也比较强。
她隐隐能猜出,李锐或许不属于这个世界。
那张身份证,那些西药……最重要的一点是,李锐的那些陈米都是从哪里来的?
自己这几天一直有暗中观察,窑洞那么小,可没有那么多可以供李锐储粮的地方。
总之,这一切充满了太多未知的谜团。
他还会回来吗?
林婉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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