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一生的爱恋 第十二章 回家

列车进入云南境内时我的心里的忧伤像泛滥的洪水一样，一发不可收拾。孩子安静地睡着觉，突然也放声大哭起来，车厢里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我，我抱着孩子轻轻地拍打着，可是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我抱着孩子站了起来，轻轻地拍着哄着一点作用也不起。坐在对面的大妈说是不是饿了，我才恍然大悟。

等孩子再次睡着时，我抬起头看见外面的天空有一道白线在空中拉的很长，小时候父亲告诉我看到这样的白线时就是父亲想自己的孩子了，是不是父亲想我了？可是分明是我现在好想好想我的父亲呀！列车广播开始了，昆明站到了。

出站时大哥正在出站口四处张望，我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拖着行李朝他走到他面前他还是没有认出我来：“小妹！怎么这么瘦？孩子？谁的孩子？”

“哥，先帮我找一个托儿所！”我把行李递给大哥时，他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孩子……”

“我的！我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我看了一眼孩子说道。

“欧阳政的？”他惊愕地问我。我没做声。

“他妈的不是人！你这丫头是不是傻了！都离婚了还给他生孩子！你……”大哥好像很生气，他摸了摸头转了一个身不知所措地说：“我找他算账去！”说着就朝车站走去。

“哥！……”我一把拉住他，“我们先回家吧，这事我以后再告诉你！”

“哇……”我拉大哥时，大哥的手不小心把孩子碰了一下，孩子放声大哭，喧闹的车站广场，声音却像充满了委屈，大哥心疼的抱着孩子抚摸着说：“都是舅舅不好，乖——”孩子破涕为笑，出生一个多月的他今天还是第一次笑，是不是我的忧伤已经影响到他了？

大哥带着我把孩子送到他的一个朋友家，原来这家有个三个月大的婴孩，请的有乳母，大哥只说我回家奔丧带着孩子不方便，于是孩子就托给他们照顾几天。我去商店买了几套像样的衣服，才和大哥一起赶往家里，就像从前一样，好像父亲已经迎到了小巷外面，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看到父亲了。

到小巷口了，喧闹依旧，可是巷口却没有熟悉的身影，出租车在巷口停下时，我闭上眼睛，希望一睁开就能和从前一样看到父亲走过来，可是只是徒劳。和大哥走在巷子里时已经将近黄昏了，优优家的窗户已经换了大大的落地窗，我抬起头看着紧闭的窗户，想起了优优，母亲已经在门外远远地望着我了。我走过去什么也没有说，抱着瘦小的母亲放声大哭，百感交集。没想到，我还是看到自己的亲人老泪纵横的样子，没想到，我最坚强的支撑在母亲面前全线崩溃，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思念，多少次风风雨雨的委屈，多少年难以启齿的爱，只有化作这一汪苦涩的泪，尽情流诉。

一进门就看到父亲的遗像，依然是那样慈祥的微笑，直到此时我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父亲真的已经不在了。我重重地跪在地上，竟然一滴眼泪也没有。父亲应该还在的，他只是和平常一样去上晚班了，等他回来就会看到他的凝儿了。母亲抱着我说：“孩子，你爸已经走了！已经不在了！”我看着泪眼婆娑的母亲。轻轻地拭干她的眼泪，可是怎么也拭不干，她把我的眼睛都急得模糊了，我使劲儿的拭自己的眼睛，可是好多的水怎么都拭不干。有人把我扶起来，送我到自己的卧室，我趴在床上眼睛像漏水一样，我抓着被角，我知道我已经永远的失去了，我亲爱的父亲。

第二天，大哥陪我到公墓去，大哥不让母亲去，说母亲去一次就会好久心里都无法平静。我坐在父亲的墓前，我感觉得到我和父亲离得如此的近，他就在这里，睡着觉，听着女儿的声音，跟他讲我的生活，我的决定，跟他说他的小外孙长得又多么的像他；可是又是如此的远，我看不到他，我不能像当初一样从他的背后抱着脖子，不管别人说我都是大学生了还撒娇，我不能像从前一样问父亲我的决定到底对不对，我到底该怎么办，我生命中的指路灯已经永远的熄灭了。母亲每天都喜欢坐在卧室里的窗前，看着窗外的天空，母亲告诉我父亲说过，天空又拉的很长的白线的时候就是他想她了。母亲说，父亲太无情了，走了这么久一次都没有想过她。我从背后抱着母亲的脖子，对母亲说：“妈，爸不希望你想他，他希望你好好地活着，代替他把生命延长！”母亲靠着我说：“我知道，我知道！”声音颤抖着。

母亲说父亲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说梦里总是梦见凝儿，可是凝儿总是工作忙，回不来，怕耽误你们的工作一直不许告诉你们。我告诉母亲政出差去了，一时赶不回来。母亲说政是个好女婿，父亲的主治医师就是政请来的。我很吃惊地问政有没有说什么，母亲说，政没有来，是听父亲说是政请的名医，只是已经是晚期了，名医也没有办法。

就像父亲说的，记忆是要整理的，我走在熟悉的家里面，到处都能感觉到父亲的存在，客厅里，沙发上，电视机前，厨房里，过道上，书房里，阳台上……父亲在看着报，拖着地，看着新闻，切着菜，煮着饭，看着书，写着工作报告，浇着花……站着的，坐着的，躺着的，笑着的，严肃的，心疼的，开心的，幸福的，愁苦的……在家里的每一个角落，似乎仍然看到父亲的音容笑貌，听到父亲下班时的开门声，听到父亲有节奏的切菜声，一切的一切都还那么熟悉的存在，可是我们却再也找不到父亲在哪里了。

我的房间还是和我当初离开家时一模一样，原封不动。母亲说父亲不许别人住，说要给凝儿留着，凝儿回家的时候就可以住了，所以一直保持着。我的小台灯是我和父亲在百货超市的特价摊上看到的，当时我刚上初中二年级，学习比较紧作业也多，每天晚上都要做得很晚，我觉得太丑不要，可是父亲还是买下了，为此我好久都没有理父亲，知道父亲为我买了一个漂亮的小海豚布娃娃我才解除了和父亲的冷战。我打开台灯，好亮，为什么如今我会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台灯呢！记得我曾对优优说过我的房间里可以很简单可是一定要有一个光彩夺目的灯，我现在才明白，父亲是怕我用漂亮的灯会转移太多的注意力在灯上面，因为之前父亲给我买了一支漂亮的自动铅笔，我总是喜欢拿着看着忘神，被细心的父亲看到了。书桌上放着全家人的全家福照片，小弟坐在父亲的腿上，父亲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读书的时候总会看到睹物思人的句子，当时并不能很清楚的体会，现在却是切身体会。大嫂已经能够做出一手相当出色的菜了，味道很熟悉，大嫂说都是父亲教她做的。大嫂说每天能够作出可口的饭菜给自己最亲的人吃就是一种不小的幸福。看着大嫂脸上的幸福，我心里充满了宽慰，父亲也一定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