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葬者的黄昏 第五章 一些往事

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火萎了，我也准备走了。——W.S.Landor

墨菲西装革履，正襟危坐于长条形议事桌的左侧，席位居于上首。此时，还有5人也分别落座于议事桌两侧。这是座哥特式建筑，有着极高的穹顶。

真是讽刺呢。墨菲想着。

这样的建筑在中世纪时常用作教堂的建筑风格，米兰大教堂、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和巴黎圣母院都采用了这样的建筑风格。

我们可是魔鬼啊。墨菲突然笑了，原本藏起的染上血渍的獠牙也在镂空穹顶透过的月光下照的惨白。

魔鬼是龙的仆从。墨菲侍奉于名为嫉妒的恶龙，他时常与怀揣嫉妒的庸人做交易，用他们的灵魂换取所嫉妒之物。

这次会议是恶魔们的例会，每5年进行一次。

“各位，”坐在右侧上首的衣着考究的中年人发话了。“我想人应该到齐了，差不多开始吧。”说完却停下了，仍安然坐着，不再说话。

他在等待的时间内始终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只哈瓦那雪茄。他拥有一头银白的卷发，和与面相不匹配的天蓝色瞳仁。

他是名为傲慢之龙的代行者，在至尊不现身时，他拥有恶魔会议最大的话事权。

“行了路西法，别卖关子了开始吧。”康斯坦丁略带愠怒地说。他是暴怒之龙的代行者，一半脸藏在面具下，另一半则隐没在黑暗中。

墨菲假装环视了一下：贪婪的代行者玛门正在计算主子的财富数目；色欲的代行者亚纪正在为自己浓妆艳抹、打扮得花枝招展；而懒惰，雷兹，则还在睡梦中，口水从他口中流下，可能正在做什么不得了的美梦...

墨菲一向嫉妒于路西法较其他恶魔略高一筹的地位，于是他准备在这次会议上不断刁难路西法。他嘴角轻笑着，露出轻佻又不屑的表情，说到：“行了，路西法。你口口声声说人到齐了，但显然的，有人还没来。莫不是老了，连人数都数不清了？”

路西法直接无视了墨菲的揶揄，仍是面无表情，与其说是傲慢，倒不如说是正在思考，而是继续摇晃着手上的红酒杯。墨菲脸上表情愈加阴沉，死死地盯着路西法，像是想夺走他的灵魂般——虽然魔鬼早就没有了灵魂。

路西法小口啜饮着红酒，酒鲜红如血，但确实是酒——他可不像那群没品的吸血鬼，他时常喝的是法国红酒。他略略皱眉，像是突然发现了面前怒目而视的墨菲。就在墨菲的耐心即将耗尽之时，路西法缓缓放下酒杯，拍了拍手，一改往日的戏谑的表情，冷漠而严肃地说：

“暴食的代行者，别西卜，以及他的主人，名为加姆的尊贵之龙，已经被人类斩杀。”

他停下了，像是在观察一群待宰的羔羊，几乎戏谑地笑出声。

与会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往前几万年的历史，能够杀死龙的只有神族。而神族几乎已经在那场惨烈的诸神黄昏中被屠戮殆尽，剩下的仅有几个神力弱小的小神。虽然在那场浩劫中神几近灭亡，但龙族的下场亦没有多好，除了以七宗罪为名的七位龙主和他们称之为“那位”的外，龙类亦折损殆尽，这八位亦陷入沉睡，所有才有了这八位魔鬼作为代行者，交易人类的灵魂并将其带给龙主，加速其苏醒，使得龙族重为世界之主。

但这时，暴食加姆和他的代行者都被杀死了。

正在其余代行者陷入震惊时，墨菲先缓过来，喊道：“这不可能！龙怎么可能被人类这种低劣血统的生物杀死。而且以龙族的恢复能力，甚至心脏被斩成肉末都能复原，人类...”他停了下来，震惊地看向路西法。

路西法点点头：“人类中，有了神的血脉。”

甚至雷兹都从他绵延不止的睡梦中醒来，茫然看着路西法；上原亚纪也面色阴沉，姣好的脸上透出一丝冷厉；康斯坦丁也从往日的暴怒中冷静下来。他们正在面对一个事实：人类开始切实掌握世界的权柄，这样的存在威胁了这群原来的权力者。对于权力的分配向来只有强者存而弱者亡。

在神族行将就木时，龙族篡夺了了神的权柄：尼伯龙根的指环，相传获取了它便拥有了主宰世界的权力与能力；但是洛基在取得指环后便陷入沉睡，不知处在何处，曾露面的只有他的代行者。说是露面，其实整个人都隐没在斗篷的阴影中。其余七人只知道她约莫是个人类定义上18岁左右的少女，其余一概不知，但所有人都称她为至尊。她极少出席例会，只在有洛基指示时才会在下一次会议出席并传达。

“我们需要联系至尊，这超出我们可以处理的范畴了。”路西法嘀咕着，彳亍在偌大的议事厅。他的脚步声回荡在凝滞的空气中，像是陷入了沼泽般寸步难行。

“为什么？她就没处理过恶魔的事务，她从没有从那些该死的虫豸那里得到灵魂，她也没尽过义务参加我们的会议，我们凭什么把一切告诉她再交给她处理？她从没证明过，她哪来的能力？”墨菲嘶吼道，眼白瞬间变为黑色，而瞳孔变为血红，像是火焰中的红莲燃烧在他眼中。他嫉妒，他自觉高贵，能力亦是远高于那个只会传话的女人，他不明白那女人可以，为什么自己不行。

“墨菲，冷静点。”路西法嗤笑着，像是在嘲笑墨菲如同婴儿的奶嘴被夺去后又哭又闹的嘴脸。说着，却亮出堕天使的权威，展开了身后两对黑翼，如同成群墨鸦遮蔽天空。“至尊可不是你这种小角色能撼动的。”

这话语如同尖刀插入了墨菲的心脏，无心的傲慢嘲讽激怒了墨菲原本克制的毒蛇。二人剑拔弩张，似乎下一刻便会出鞘带走另一者的存在。

“二位，我已知晓。”一个轻灵空远的女声从穹顶之上传来，“我会处理，请各位仍专注于原本的工作，不要破坏了我们原本的计划。”

墨菲余怒未消，愤而离席；路西法整理衣冠，仍坐回了原本的位置；其余各人也恢复了会前的懒散状态，毕竟恶魔是及时行乐的生物。

在看得见的壁炉中，垂死的木柴终于闪动了它生命里的最后一次火星，就此熄灭，将这座哥特式建筑全笼罩在黑暗中。

在看不见的黑暗中，路西法嘴唇翕动，似乎在说什么禁忌之语...

远处黑袍中高挑的少女身躯一震，似乎得知了什么动摇龙族与恶魔根基的事，身躯倏忽隐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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