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神！ 人间之恶2

用黑色字迹写着“妄想伤感联盟”的木头警告牌子被随意插在地上作为后面工作室的广告。

好吧，说工作室实在是太过于奉承，伫立于这个城市半世纪之久的废楼要比游乐园里的鬼屋还要有冲击力，成群的乌鸦在楼顶休息，大片的鸟屎落在地上和墙上，展开的羽翼遮掩了天空，形成一片本不该存在的乌云，那云黑压压的，简直要碰到人的脑袋，即使在阳光明媚的日子，这也总是密不透光。空气里夹杂着动物身上的臭味，美丽的花压根无法在这里盛放，唯一养眼的颜色就是遍地的杂草，还有一些枯树。路过这里的人往往不清楚晴雨，也分不出正午晚上，只知道平日必须打伞，否则，要么是雨点，要么是鸟粪，总有那么一点不干净的东西落在头上。

这里是曾经的石油工人分配住宅区，不过在那些年的大罢工和大失业节奏下，没有多少竞争力的大公司带领着数不尽的小企业离开了市场，再加上国内矿石资源匮乏，禁止采挖，哪怕是强盛的石油产业也没能活下来。按道理来说，这里的住宅早就应该被占用，然后做一点简单的“优化”后变现成公共区域再转正成为收费园区。

但问题就是这里住着一个住户，是当地有名的钉子户，没有一个人敢碰他。即便是这里的居民们大多都已经老死了，病死了或者被儿女带走了，那个人仍旧是住在这里，而这个区域更是成为了司法人员经常前往的“法外之地”，毕竟从附近区域找到的断肢碎肉里能找到不少如今仍未落网的犯罪嫌疑人的DNA。

老旧的灯泡在阴风吹动下随意摆动，黯淡的光哪怕是在最黑暗的夜里也不会让人有安全感。

老李保持着跪地的姿势，尝试性地触碰了一下门铃。

上次来的时候，这边的使者姑娘就和他们说过，若是再来，可以按门铃呼叫。

但就这个门铃儿，看上去就和自行车车把两侧的小铃铛一样，老李也不清楚到底会不会有什么用处，况且若是上面的神现在正在休息，那么自己这不就是在自挖坟墓？

因此老李只是按了一下，随后又退回自己刚才的位置，老李的老婆这两日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双手保护自己藏在衣服里的钱，跪在那里几乎就要睡着似的。

在好一会之后，楼里才似乎有了什么动静。

［外面是有人吗？麻烦请稍微等一下...我家的门不是太好用...］

一个听起来十分柔软悦耳的女声从门内传来，柔柔弱弱的，像是蜜糖一般的声音，仿佛是温室当中开出的花朵，娇嫩，但是美丽。

而后防盗门内侧响起转动锁头的声音传来，一个长相十分可爱的少女从门缝里弹出个脑袋来，只擦了一层薄薄的粉底的小脸蛋，看起来要比电视上的那些女明星们还要诱人，那些人工制造的漂亮脸蛋和这种纯天然的鬼斧神工压根没有办法相比，只是看上一眼，就已经大概想象出嫦娥貂蝉的模样来了。

一件单薄保守的睡衣，就连颜色都是那种暗灰色，看不出任何一丁点青春洋溢的味道，但即便如此，那完美的身材前凸后翘，仍旧是让人忍不住去吞咽口水，即便是在捡漏的衣服，哪怕是随便披着一身破布也难以遮掩这个少女的完美。

少女用手捂着胸口，弱弱地说着。

［实在不好意思，你们是？］

老李用右手支撑地面，双腿直立企图站起身，但此刻双腿早已经因为血液不通而发麻，甚至连酸痛都感觉不到，一个踉跄，整个人又摔在地上。

［我...我们是，前段时间想要见神大人的人］

［哦，先进屋吧，外面凉，别冻感冒了］

少女礼貌示意，随后将身体贴在门上，右脚踏在一旁的墙体，伴随着右脚施加的力量，那上了年纪的防盗门与因为长期受潮受冻已经突出来的地面相碰，发出令人生理不适的悲鸣。

即便如此，也只能将们开到一半左右的位置。

少女擦了擦额头的汗，弯着腰大口喘息。好一会之后才恢复过来。

［呼...对不起，我没什么力气。快请进吧］

老李站稳了脚，随后将自己的媳妇搀扶起来，媳妇则是死死的抱住自己藏在衣服里的钱，如果是几千几百，老李媳妇倒是可以藏到内裤的口袋里。如果是几万，用力将肚子缩进去，像小时候儿子藏玩具一样藏在宽松衣服里倒也没问题。但这个金额实在太大，放在哪里都不合适，于是这老夫妻只好趁着夜晚无人之时来到这里，硬生生跪了一个早晨，恐怕任何一个风吹草动。

［你们应该是想要给儿子复仇那对父母吧？］

少女走在两人前面，说这话的时候感受不到一丝恶意，也感受不到一丝怜悯，他就像是在问一个很普通的问题，就像是在问对方的性别，对方的姓名，这样普通的事情一般。

［...是的］

［可我记得我家神明大人好像跟你们说要二十万来着吧？感觉你们好像连四个月都没用到，你们两个可真够拼的］

［嗯......我们俩一想到我家的小崽...］

老李的话突然憋了回去，他有一种感觉，如果自己继续说下去的话，恐怕就要在这个场合掉起眼泪来。

［嗯嗯，我懂，是那个吧！叫做可怜天下父母心！毕竟是自己家孩子，好像是怎么来着，被活埋了吧？］

［嗯...］

老李沉默不语，走在最前面的少女也不说什么，只是带着夫妻老两口继续走着。

这栋楼原本的占地就不小，再加上后来居民离开，唯一的住户将房间之间的墙打通，形成一处很大的空间，不过虽说对承重墙留了手，但楼房内部的一些地方已经坍塌，那些地方曾经或许住着人，不过现在也只有一些猫猫狗狗的风干尸体标本。

老李的媳妇拽了拽老李的衣角，老李转过头，看到自己媳妇的眼神，数十年的老夫老妻交流甚至只需要一个眼神，老李瞬间明白了自己媳妇的意思，求人办事就要显得客套一点，至少多说点好听的话，毕竟他们现在要去见的可不是自家的亲戚，而是一个神明。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神明...还以为那些都是假的...］

［嗯，大部分都是假的。听我家神明大人说，其实除了一些血统纯正的神是从人类的愿望中诞生的以外，更多的则应该是人类在巧合下得到了神明的恩惠，再加上自身的磨练之后成为半身之类的巴拉巴拉。不过神明呢，无论是半神还是血统纯正的神明都要依靠人类的念想，或者说强烈的情感作为存在世界的食量，也因为这一点听我家大人说，近百年有无数的神明消失，哪怕还有神明存在，也大概不会张扬自己的身份］

［那...这位大人...可真是善良，愿意为我们这些普通人做事...］

老李低着头，寻思着说一点好话听听。不过走在前面的那个少女则是噗呲的笑出声音，像是听到了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右手捂着胸口，连说话都有些费力似的。

［哈哈哈...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呢。我家算上我，一共有两个孩子。我现在还在上高中呢，另一个孩子明年也要上高中。然后你看我们家这个环境也能看出来，比较穷嘛。］

一时半会儿在身后的老李夫妻，竟然没有话能对付过去。谁能想得到一个神明，竟然会因为这样的人间小事儿，而不得不出来赚钱？想来还真是，不管一个人究竟有什么样的地位，只要活在人间，就有数不尽的苦恼。

少女带着夫妻两人来到门前，那扇防盗门上还贴着一个倒过来的福字，一人宽的防盗门还非得贴上一对春联，门上的小广告虽然有过清理，但看起来清理的效果不佳。

少女掏出门钥匙来，她熟练的将钥匙插入钥匙孔，但好半天都没能打开这扇破门，这倒不是钥匙选错了，只是这门年纪大了不太好用而已。

［润润！润润！给开开门！］

少女一边小声呼唤，一边拍打起铁门来，然后又扭过头，不好意思似的冲着两个人笑了笑。

［来啦来啦！］

伴随咔嚓一声，少女叉着腰，这才知道为啥自己半天都打不开门了。

［润润！！！说了多少遍了，姐姐出门之后不要把门内锁。］

［嘿嘿...我害怕有坏人嘛］

在屋子里的女孩看样貌就和这个少女几乎一模一样，但身高大概也就只有个一米四五左右，身材也完全没有发育似的，性格感觉要比她的姐姐开朗不少。

［姐，你听我说。咱们老爸已经被我调教明白了！现在已经会用手机打电话了！］

［润润...有客人在呢，要叫神大人，记住了吗？而且呀，调教这个词是从哪儿学的啊？这可不是什么好词，一会儿你可要跟我解释清楚哈］

少女作为姐姐突然开始教育起自己妹妹关于“礼貌”方面的问题，但是下一秒就被润润用“礼貌”问题反将一军。

［姐姐，我的糯糯姐姐，外面明明有客人，你让客人进来坐一会儿好吗？你这样会不会太不礼貌了一些呀~］

润润笑嘻嘻的用手指戳弄糯糯的肚皮，这话让糯糯愣了一下，随后脸蛋一红，赶忙朝后面鞠上一躬。

［这...这实在太不好意思了，两位快快请进，嗯，那里有沙发，稍微坐一会好了，家里没什么东西，二位喝热水可以吗？总之先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