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境中间人 第5章 虚境再开

时间一转到了12月1号，李知涯所在的班组由白班转到夜班。

夜班的第一天是最难熬的。因为一天工夫很难倒过来时差。尽管白天李知涯努力提前睡觉，可依然难以入眠。等到晚上7点左右，眼睛才终于酸涩起来，可这会儿又要去上班了。

才八点一刻，他就哈欠连天。

组长劝他先去洗把脸。

走进卫生间，凉水扑面，醒倒是清醒一点了，就是便秘，肠道阻塞得难受。再抬头看钟：

20：31：59

李知涯突然一个激灵——糟了！

下一秒，水龙头下的水柱仿佛变成了固体，溅起的水珠停在半空，电子钟上的数字也定格在了20:32:00

“你要交换什么？”

交换什么？

李知涯完全没有再度与虚境达成联系的喜悦，因为这会儿他浑身难受。

“你要交换什么？”那个低沉而毫无感情的声音重复道。

交换什么？要是能把我肚子里的答辩交换出去就好了！

刚作出决定，李知涯就后悔了——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要出来，等红光一消失，就赶紧冲进单间，面对那意想不到的交换结果……

几分钟后，李知涯对着卫生间的水龙头，冲洗着一根长约20厘米、直径约为4厘米的紫红色类似手杖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是血吗？”

敞开的单间吓退了一名工友。

第二个进来的工友，是个瘦瘦矮矮的老头，学过几样手艺，见多识广，一看就知道那些深色的东西是某种染料。再等看见李知涯冲洗的玩意，不禁露出惊异的眼神，笑道：“哟，你还玩小叶紫檀呢！”

李知涯不好说这东西是怎么来的，就敷衍过去：“我也不懂，就是觉得好玩。”

老工友面露意味深长的笑容：“好玩是好玩，就是有点味儿。你小小年纪，别跟那些奇怪网站上的电影学，等将来老了——”

“等老了怎么样？”

“兜不住！”老工友在李知涯臀上拍了一掌，便上大号去了。

这老不正经的，把我当成卖沟子的了！

但不可否认的事实是，手上这根木棍，的确是从自己身体中后偏下的部分出来的。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相声演员早些年表演过的经典段子《武坠子》中的台词来说，叫“天赋异禀”。

不不不——

李知涯连摇了四五下脑袋，这种天赋宁可不要。

从卫生间出来，他就琢磨着木棍该放哪里。明显不是厂房里会有的东西，带进带出也没人会管，先搁更衣室柜子里好了。不过这会儿没到休息时间，不能擅自去更衣室，他就走出来倚着过道一边的墙，思考的同时让受创的沟子好好舒缓一下。

可就在这时，一个穿蓝色工服的戴眼镜中年人走过来，拿手电筒朝他脸上戳。

“别倚着墙。”

他们厂，白色工服是工人到下级管理，粉色工服是品保和质检，蓝色工服是课长及以上领导，黄色工服是客户。蓝色工服，一个人四处溜达的，基本都是课长和副课长级别。

李知涯被手电刺的眼睛疼，下意识抬手去挡，这鸟副课长就又戳他另一只眼，仿佛盖世太保审视集中营的犯人。

李知涯想想就来火：听说七八十年前的工人，那都是想喝茶喝茶，想看报纸看报纸，厂长来了都不带弔的。如今的工人，连特么累了靠会儿墙都不行！

“叫你别倚着墙，听不懂吗？”

“你特码的别拿这玩意照我！”李知涯终究年轻气盛，压不住火。

这小副课长似乎觉得自己威严受损，声音愈强硬了几分：“怎么说话的？哪个部门、哪个班组，叫什么，工号是多少？”

李知涯心说：工牌就别再胸前，你丫的不会自己看，眼瞎吗？

当然他不能真让这损色把自己工号记下，顺手摘了工牌往裤子口袋里一揣：“你管得着吗？我还不知道你是哪个部门的呢！到我们车间干什么？”

小副课长脸上的表情一滞，然后又恢复成原样，用手电筒朝他身上照。

“我问你，你是新来的吧？”

李知涯心想我是不是，关你p事。

“嗯。”他冷哼了一声。其实他已经在这家工厂待了快三个月了。

小副课长训斥起来：“我跟你说，刚才咱们厂长来视察。你说你一个外地来的，不懂规矩也就算了，怎么不知道礼貌啊！”

李知涯心想我要是有你这么大岁数，肯定比你礼貌！不过他懒得跟这种人计较。

“哦，是嘛。那你现在要巡查？”他语气里有一丝讥讽。

小副课长气急，指着他骂：“你给我听好了！以后不准再倚着墙站，要是让咱们车间的主任、厂长看见了，那你的饭碗就不保了！”

“呵，我就站了。他们爱怎么看怎么看，你能怎么滴。”

小副课长没想到一个新来的，竟敢顶撞他，而且这个新来的，他根本不认识，更是恼羞成怒，指着他就要发飙。

突然，有脚步声传来。

小副课长一愣，下意识回头看。只见另外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男人从电梯里走出来。

“主任！”副课长殷勤地打起招呼。

“小董啊，这是怎么了？”

“他不知道天高地厚，不配合我们工作。”小副课长指着李知涯告状。

“是嘛？”

主任看向李知涯，李知涯看他一眼，又看小副课长一眼，心里嘀咕：我是不配合工作，但也不至于被骂成狗吧！你们这些课长、厂长，平时不都这样骂员工吗！

“行了，小董，咱们厂长来视察，就不要再为难普通工人了。”

“哎，对对对。”小副课长赶紧赔笑，“主任，您先忙着，我继续到下个地方巡查。”

主任点点头，目送着小副课长离开。

他看了看李知涯，也不动气也不怎么的，只是低低打个手势：“你跟我到办公室来一下。”

艹，这下真糟了。

李知涯意识到事情闹大了，但起因仅仅是他上完厕所后，靠墙站了几秒钟。

很快，主任办公室外聚满了工人和小组长，都撂下手头事情，摸鱼来看热闹。

背着手站在办公桌旁边的李知涯已经感受到门上观察窗攒动的人头和目光，对主任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不带听的。

直到一句“你把工牌拿出来”，他才反应过来，这是要给处分了。

李知涯清楚听见门外工友们纷纷议论：“这下弔掉了！”

还有人问到底什么原因。

原因那可太可笑了——

“违反规章制度，严重藐视上级！”主任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五度：“把工牌掏出来！”

“你吼什么吼？”李知涯脑子一热，当即反呛：“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在厂里你是主任，出了大门谁鸟你？你让我掏工牌就掏，你算老几？”说罢转头就走。

“站住！”主任在身后怒喝。

“你让我站我就站了，你当你是什么人？我不信你还敢拦我！”李知涯说着，拉开门就走。

“给我查，查他的工号！”

主任的吼声很快被工友们的起哄声淹没。

那一刻，在万众的欢呼（起哄）声中，李知涯觉得自己仿佛是个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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