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十国演义 第二十三回：大齐帝死磕陈州，李克用吓跑黄巢（二）

不关张全义劝，他的外甥林言也劝他，可黄巢就是不听。他以为他是屈原，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他以为他是刑天，砍了脑袋还能死战，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他以为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他以为，立志欲坚不欲锐，成功在久不在速。他以为，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他以为，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毅力可嘉，行为可笑。固执与变通，这大概就是黄巢与朱温的区别。黄巢啊，不知你读没读过吕洞宾诗：

周行独力出群伦，默默昏昏亘古存。

无象无形潜造化，有门有户在乾坤。

色非色际谁穷处，空不空中自得根。

宋代和尚释绍昙也有诗：

聪明占尽若盲聋，没变通时有变通。

漏得黄梅无底钵，笑开老眼醉春风。

黄巢此时此景的这种固执，真让人感觉，他的大脑发育不完全，小脑完全不发育。要不，就是大脑缺氧，小脑萎缩。张全义见黄巢固执己见，毫无变通，知道黄巢已走上了绝路。便离开了黄巢，到河阳投奔诸葛爽去了。

再说尚让，围攻开封，开封是朱温的地盘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决定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死叛徒。尚让率重兵围攻开封，准备瓮中捉鳖，捉拿大齐叛徒朱温，为大齐报仇！为黄皇报仇！为起义军将士报仇！

在开封城的朱温怎么办？朱温不得不组织开封老百姓，保家卫城。老百姓多少人一看见老鼠，都吓得跳到桌子上，杀鸡杀鸭都害怕，怎么去杀人？如今的朱温真怕了，不是当年，人一个，光棍一条，打不过就快快逃，浪迹天涯也逍遥。如今这开封城，有两个刚接来的母亲，总不能让两位老人来送死吧。更心痛是还有追猎四年才到手的神仙姐姐。

怎么得了？怎么得了？飞檐走壁能飞多高？又没练过水上漂。我手拿流星弯月刀，心里有多难受谁知道。朱温抵挡不住，向各地节度使求救，回答他的是各种借口。想送你回家的人，东西南北都顺路；愿陪你吃饭的人，酸甜苦辣都合口；想见你的人，千山万水都赶过来。相反，不想帮你的人，跪着求他都没用。人人只想保存实力，个个都在隔岸观火。唯有李克用带领了几千骑兵，火速赶来到开封，为别人搬开绊脚石，也许恰恰是为自己铺路。李克用一到，立马对尚让进行反包围。此时尚让已被内外夹击，成了长安特色美食肉夹馍，他知道李克用一来，只有被吃的份。

尚让是这样想的，我不能让他们吃掉！坚决不能让他们吃掉！愿得燕弓射大将，犹堪一战取功勋！大丈夫马革裹尸还，不如马上就逃跑！我上有80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婴儿，我一死，就是不慈不孝。我已经不忠，又来不慈不孝，还是人吗？为了做人，尚让向东逃跑，谁知，又落到了徐州时溥的手上，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怎么办？那就立马举手投降。快吧，比放屁还快，不过这也是盗版朱温的技术。尚让，风筝放得高，跌下一团糟。残杀三千儒生，因果报仇雪恨。尚让，想不到你也有今日。做人与做事，千万别太过。饱谷总低头，智者常温和。行走人世间，低调总没错。

解了开封之围，朱温欢天喜地。

黄巢围攻陈州的这一年，这是黄巢从起义以来最大的战略错误。黄巢，本可以成为一位伟大的军事家，不过你被一件事耽误了，一到陈州，就丢了脑子。

这一年，双方在做不同的数学题。唐军在做加法，黄巢在做减法。对于黄巢来说，自己在消耗，对手在壮大。孟楷死了，尚让降了，张全义跑了。帮他的没有，帮赵犨的来了，而且是四面八方。黄巢一向灵活的游击作战方针，变成了死板。死板死板，你的死也就是板上钉钉了。如今的黄巢，犹如唱戏的腿抽筋——下不来台。如果像当年南征北战那样，也许有东山再起的希望。如今时间不会回头，人生没有如果。到底没中进士，读书少，他不知道，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心若在，梦就在，只不过从头再来。别人是胜利冲昏了头脑，他是失败气昏了头脑。经常被自己蠢哭，却又舍不得揍自己。

许州的周岌来了，汴州的朱温来了，徐州的时溥来了，更可怕的是，帮助朱温的李克用也来了。

独眼龙又来了！黑鸦军又来了！李克用，这位马背上的英雄，他一上马，黄巢必须下马。听说李克用来了，黄巢怕了，黄巢的将士都怕了。黄巢来不及穿裤头，马上放弃陈州，跑！又一次体会奔跑的感觉。陈州城门没进一步，倒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赶紧率军北逃。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去年逃跑，今年又逃跑。

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追逐雷和闪电的力量，把浩瀚的海洋，装进我胸膛，即使再小的帆，也能远航。黄巢跑是一直在跑，自由的感觉却丝毫体会不到。

黄巢啊，打一个地方，一打打一年，太不尊重人了。你和赵犨，就像男人和女人，不应互相笑话，应该互相尊重。男人笑话女人胸小，女人就可能揭你男人的短。

更倒霉的是，黄巢逃跑这一天，还没翻黄历。也就是说没看日子，这一天能不能出门，他也管不了。聪明人都讲究择一个良辰吉日，比如说现代，聪明的夫妻，吵架都选日子。什么日子是吵架的黄道吉日？节假日。因为他（她）们知道，如果是上班时间，一气之下就跑去民政局，就会毁了家，毁了一生。这就是选日子的重要性。

黄巢逃向何处？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吗？

黄巢跑了，陈州之围解了，赵犨将帮忙的各路大哥，请进陈州，设宴感谢。朱温是第一个来的，赵犨亲自上前，牵住朱温的战马。把朱温当做他的恩人，从此，陈州与汴州结成了友好城市，还在陈州城内为朱温建了生祠。朱温与赵犨还喝了鸡血，拜了把子。朱温更感谢赵犨，为他杀仇人孟楷。就是在这酒席宴上，朱温就将自己的二女儿，许配给了赵犨的第二个儿子赵岩。将铁哥们，升级成铁亲家。

这个赵岩，在历史上比他父亲名气更大，他在后梁夺了个第一，后梁第一奸臣，这是后话。

黄巢已经知道，东山再起难于在青天，只想寻找一个安身之所。黄巢逃到中牟北面的王满渡，被联军追上，大战一场，杀死黄巢军一万多人，黄巢残部束手投降。大将霍存、葛从周、张归厚、张归霸跪倒在朱温马前，将军回头金不换，朱温收为己用。这些大将们，一投降，空空落落又满满当当，昏昏沉沉又明明白白。

他们为什么不为国捐躯？黄巢南征北战，不知多少回向唐军投降，在起义军眼里，投降是一种时尚，谁也无法阻止他们追求时尚的脚步。特别是葛从周，只管打仗，不管政治，谁对我好，我就帮谁打，不要命地打。跟了朱温，如鱼得水，打得开心，打得攒劲，成为了朱温的开国元勋之一。

此时的黄巢，又想故伎重演，假投降，可如今一则没人信，二则没人要。已经失去了投降的资本，唯一剩下的只有被杀的本钱——脑袋。带着一千多人逃回山东，

唐将李师锐、陈景瑜在莱芜追上，黄巢只带着十几个人逃跑了，逃向老家。谁说我一无所有？至少我还有脸回来。不像项羽，不肯过江东。你以为我这张老脸不值钱吗？我告诉你，真的不值钱。

黄巢逃往山东，他的宰相，已经投降时溥的尚让，带着唐军隔空喊话，让黄巢投案自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黄巢因为考试落榜而造反，黄巢，高考不是唯一的出路，坦白才是你唯一的出路。此时的黄巢，什么都不想，只想吃顿好的。

少年情怀不离诗，多少浪漫无人知。

待到如今心已死，不谈理想只谈吃。

这一日常生活都成了痴心妄想。黄巢自己只想找一个安身之处，官军只想给他找一个葬身之处。安身，葬身，提出公因式“身”，那就是安葬。

黄巢又梦见华光祖师了，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华光回到人间，看到黄巢败得连裤头也没有了，身为神仙的华光祖师也毫无办法。

梦中华光祖师对他说了很多，说些什么，醒来后，就记不起来了，只记得最后几句：“目连，时间到了，下课！”

黄巢说：“我八百万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华光祖师说：“交给秦宗权吧，他本身就是恶鬼中的恶鬼。”

黄巢说：“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吗？”

华光祖师说：“不能，我又有了新的任务。”

黄巢很惊讶，问：“又有了新的任务？”

华光祖师说：“我下一个护佑对象，已经成年，今年十七岁了。”

黄巢问：“谁呀？”

华光祖师说：“李嗣源。”

黄巢说：“没听说过。”

华光祖师说：“李克用的养子，李克用的十三太保之首。”

为了让秦宗权尽快完成任务，华光祖师让谛听去给秦宗权换了一个恶狼之心。

秦宗权到底有多凶残？后文你会慢慢见识。

黄巢何去何从？下回自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