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十四年。
诏狱外大雪纷飞,冰冷刺骨的寒风透过细小的缝隙溜进去诏狱。
囚犯们的囚衣在寒风中摇曳,冻的囚犯们瑟瑟发抖。
顺着牢房走进最里面,身披黑衣打坐的青年,却和周围脏乱差的环境格格不入。
庄梦蝶缓缓睁开双眸,呼出一口气,神情难辨其心。
明明也身穿单薄的囚衣,却仿佛并不受这寒风所扰。
庄梦蝶明亮的眼眸朝着窗外望去。
在几天前,因为某些事进了锦衣卫的诏狱。
罪名则是,传播谣言,蛊惑民心。
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胎穿到这个世界,瞳孔异于常人。
本以为只是外貌差已,却在十五岁那年,他知晓了自己这双眼睛真正的能力。
造梦。
早已成熟的心智,十八岁便早已走遍大江南北。
看见了太多人间疾苦,面对这些人间疾苦,他并没有能力改变现实。
只能通过这种特殊的能力,来减少精神上的痛苦。
于是他编造了一个梦境,人人平等,不愁温饱的梦境。
在那个梦境中,人人如龙。
有能上天入地,日行千里的钢铁巨兽。
有能千里之外,便能夷平一片土壤的武器。
有偏居屋檐下,便能联系亲朋好友的板砖。
梦境太过真实,太过美好,导致事情也越来越脱离自己的预料。
有些体验过梦境中美好世界的百姓乞丐渐渐的,以梦境世界为理念,开始躁动。
他们都生存在社会的最低层,每天付出大量的劳动,却只能获得些许的报酬。
勉强只够温饱,甚至不够温饱。
梦境世界,在他们心中燃起了希望之火。
在梦境世界中,人只要劳动,便能获得相应的报酬。
且没有阶级差异,没有高低贵贱。
渐渐的,这些人开始认为梦境世界,是人间仙境,人人平等。
并将自己推上了白莲教的教主。
认为自己就是带领他们走向梦境世界的首领,救世主。
开始疯狂崇尚自己,想要让自己带领他们推翻大明朝的统治。
带领他们走入那个美好的梦境世界。
然,自己对于这些事情,都还不知道。
也是进了锦衣卫诏狱才知道,自己居然成为白莲教的教主。
更没想到,白莲教已经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一跃拥有几十万的信徒。
……
此时,思绪时,牢笼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紧接着就看见两个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人出现在牢笼门口。
拿着绣春刀敲了两下牢门,掏出钥匙打开牢门。
大步走上前,眸光俯视着庄梦蝶。
而后便将牢房打扫干净。
庄梦蝶眼睛眯起,朝着牢房外望去。
若有所思。
看来有大人物来了。
想来也是,毕竟自己这个教主手底下。
可拥有数十万的教徒,朝廷要是这都不重视,岂不儿戏。
紧接着锦衣卫于牢房外搬来一张凳子。
一位面容沧桑的老者缓缓落座。
两眼如虎,容颜虽老,眉宇英气不减分毫,眼神流露凶煞之气。
“庄梦蝶。”
老者望着牢房里的这个年轻人。
心中很是感兴趣。
在永乐年间,农民起义不算多,基本也都是一些不成气候的农民起义。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基本几十人几百人都算是起义。
同时也有各种各样招摇撞骗的组织,白马教,清风教等等。
这些所谓的起义和组织,在他心里掀不起丝毫风浪。
不成气候。
然而最近却出现了一股,让他感觉到些许意外的组织。
而面前这个年轻人,便是这个组织的首领,庄梦蝶。
据锦衣卫监察情报,民间早已经没落的白莲教。
在短短数年时间内,扩张到整个北方和南方数省。
规模是自他登基以来,第一次出现。
自从洪武年后,白莲教已经销声匿迹很久了,已经基本没落了。
而他便是永乐一朝的皇帝,永乐帝朱棣。
他很是好奇,庄梦蝶到底是怎么在朝廷眼皮子底下。
发展壮大的。
数十万的信徒属下,让人匪夷所思的数目。
这些人要是组成军队,哪怕是他也会很头疼。
“白莲教的教主。”
“濠州人,濠州庄家独子,少年开悟,十五岁出走游历天下。”
“手下信徒几十万,分布在大明各地。”
“小子,我可有说错?”
听着面前老者阐述着自己的经历,声音低沉却又不缺乏威严。
庄梦蝶略显诧异,这么快就调到了自己的所有资料。
不愧是皇帝的耳目,锦衣卫的能力真是不容小觑。
“大人说的都对,不过这白莲教教主,并非我之本意。”
“小子,你不用和我辩解,你再怎么辩解,都是死罪。”
“白莲教在全国各地鼓动百姓,已经有谋反罪名。”
朱棣眼神淡然的望着庄梦蝶,仿佛已经将其内心看透。
在他眼里,庄梦蝶否定白莲教是其建立,就相当于是向自己服软。
没有丝毫骨气。
“按照大明律法,你死罪难逃。”
听着死罪难逃四个字,庄梦蝶却并未表露出害怕的神情。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虽然这个祸端对自己而言,微不足道。
看着庄梦蝶平静的神情,朱棣微微皱眉。
很显然,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身为上位者,他希望看到庄梦蝶害怕死亡,而向自己求饶。
届时便可提出自己的诉求。
“你不为自己辩解?”
明明刚刚还否认自己所作所为,可为什么在听到死罪的时候。
却并不感觉到害怕?
朱棣有些不明白,庄梦蝶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庄梦蝶轻笑道:“不需辩解。”
虚张声势。
对于庄梦蝶的话,朱棣并不放在心上。
“倒是有着莫名的自信,狂妄的小子。”
“听说你会造梦安心之术。”
“凭借此能力,你收复了大量信徒。”
白莲教教主会造梦之术,这才是他会前来的原因。
对于朱棣的询问,庄梦蝶并未进行否认,点了点头应答。
“天生俱来。”
见庄梦蝶如此自信,朱棣便道出了自己前来的目的。
“我这些年,经常被一噩梦缠绕,你替我铲除这个噩梦。”
“我可保你安然无恙。”
十几年了,那个噩梦常伴其身。
朱棣经常梦见,自己到了地底下,父亲联合母亲他们。
孤立自己,否定自己,将自己视为谋逆之徒,当杀,当斩。
甚至因此断绝父子关系,他不再是朱家人。
每每梦见此景的时候,他都会惊醒,满汗淋漓。
有时候,明明是大夏天,炽热无比。
却依旧浑身打寒颤。
用了太医院的很多办法,都没有一点用处。
徐妙云还在的时候,还能心安一些,每当噩梦惊醒。
能够得到些许慰籍,可自从徐妙云病逝后,噩梦惊醒后只感觉到空虚和害怕。
这种感觉要比在战场上被人砍几刀要难受。
“看来大人做了不少亏心事啊。”
庄梦蝶轻笑道。
看着庄梦蝶的笑容,朱棣面色略感不悦。
身旁锦衣卫察觉到朱棣的情绪,腰间绣春刀瞬间拔出。
刀出半鞘,双眼如鹰,凶恶煞气。
“既然有求于我,刀剑相向,不太好吧。”
临危不乱,语气声音没有丝毫波动,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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