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硬盘 11

亲眼所见，还有年轻人讲述这个移动硬盘的由来，王永明不得不相信自己的双手上站满了无辜者的鲜血。

眼前的咖啡馆看上去风平浪静，那个码字的女孩仍在疯狂输出。只要不说出去，王永明依旧是那个炙手可热的网文大神。

他犯下了滔天的罪行，哪怕这一切并非出于他的本意，而是体内那个罪恶的灵魂所为。

主动去公安局自首？

他犯下的可是杀人大罪，警察愿意相信他的话吗？人家必然以为，他是为了逃避死刑，故意编出这个荒诞的故事。哪个罪犯愿意没有任何外界压力的前提下伏法？他们会百般狡辩，哪怕供词漏洞百出还要做最后的殊死一搏。特别是死刑犯，这样的抵抗务必坚决。因为退一步，身后就是悬崖，摔下去粉身碎骨。

情况再乐观一点。警察相信了这番说辞，王永明并未被剥夺生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将在牢狱中度过余生。一个服刑的犯人，平台还愿意继续和他合作吗？那些已经签订的合同，也将随着他戴上镣铐自动解约。所有已经取得的名利荡然无存，他将重新变得一无所有，失而复得的女朋友阿莲不会有一丝眷恋，第一时间与这个死刑犯撇清关系。人心如此，不用说人家势利，他凭什么要求人家在牢门外守着自己一辈子？

如果没有享受过“会当凌绝顶”的美妙感觉，王永明还不会如此失落。然而经历如此大的命运落差，换谁，都承受不住。

不去坦白罪行，就这么一辈子背负罪恶，他在良心上过不去。

“或许，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年轻人猛然冒出一句话，让王永明重新燃起希望。

这个折中方案，既不用让他身败名裂，又不用让他带着这个秘密绝望地走向生命终点。

只是在现实总能做到这点吗？

年轻人又拿出一个移动硬盘，这个硬盘和自己收到的看起来一模一样。

“事不宜迟，你快去试试。”年轻人指了指那个码字女孩的笔记本电脑。

王永明将信将疑地走到女孩身边，踌躇许久喊了一声“美女”。对方根本没听见，对一个作者来说，码字时可以忘记自己身处何地，王永明对此深有同感。每天几千字的最低更新量，是压在作者心头的大石块，不完成规定的创作量，保底收入就没保证，哪怕这点收入在别人眼中微不足道，对作者来书却是维持生计重要的生活来源，马虎不得。

无法将女孩从创作的世界中“喊”出来，王永明只好“动手”了，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哪怕这么做可能被戴上“臭流氓”的帽子。

费了很多口舌，女孩终于同意让王永明将手中的移动硬盘插入电脑上的USB接口。

电脑屏幕上弹出一个对话框，确认是否要打开硬盘中的文件。点了“是”，随后出现一个黑色背景的文档，没有任何字符，只有白色光标在上面闪动。

王永明盯着屏幕，期待下一步操作提示。没有等来操作指令，只是觉得有点眩晕，一股说不清的吸力，将他朝着电脑屏幕的方向拉扯。

蓦然间，他似乎穿过电脑屏幕。

这条螺旋隧道的两边，光怪陆离的景象精彩纷呈地上演，如同一部部制作精良的大片。那是不同人生经历的集合，王永明没有兴趣观赏这光影世界，他的身体快速向前移动，不知道这股吸力将自己带到何方。

“记住，遇到戴先生，试图说服他，不论做到这点有多难。”就在他恍然无助时，那个年轻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提醒他此行的使命。

光线越来越耀眼，王永明感觉睁不开双眼，反而陷入极度的黑暗中。滚滚热浪伴随着强烈的光线炙烤他，他感觉自己快要被烤熟。

他讲讲失去知觉……

醒来时，他躺在一块草坪上。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不像刚才在螺旋隧道中那样刺眼、炽热。草坪上坐着一对对年轻的男生、女生，贴在一起说着悄悄话。他们稚气未脱的神情，仿佛让王永明想起多年前自己在象牙塔中的场景。

他缓缓坐起来，徜徉在校园的林荫道中。操场上、篮球场上，不少年轻的身影奔跑、跳跃；教室内，莘莘学子聚精会神地倾听教师授课；图书馆内，不少人埋首书卷，完全忘记所处的时空……

“脑科学研究院”，生物医学中炙手可热的领域，据说是这所大学的王牌专业，在国内大学该专业排行榜中常年独占鳌头。就是这里，王永明在这栋十多层的大楼跟前停下脚步。

问了入口处的保安，得知这位戴教授的办公室是哪一间。戴教授是研究院声名显赫的专家学者，平时的大部分时间在外面参加各类学术会议、交流访问，很少呆在办公室。赶早不如赶巧，他今天就在这栋大楼内，王永明此行没有扑空。

907办公室的房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只见这位戴先生在里面来回踱步。

这位学者肯定是为这个“记忆硬盘”的项目发愁。

此前，他去过本校以及外校的科研处，和多位大学校长深入沟通；又跑了很多家学术机构，对方对他的研究项目并不认可，豁出这张老脸得到这样不理想的结果，让他愁眉不展。

王永明轻轻叩门，得到对方的同意后推门而入。

“您是哪位？”戴先生一脸疑惑，他并没有关于这张脸的记忆。

“我是您的粉丝，特地来拜访您。”得益于多年来写小说，王永明很会编瞎话，张口就来。

戴先生客气地请他坐下，还亲手为他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