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有女 引子 关山万里总关情（一）

出于对故事主人公的尊重和满足自己为这伟大的女性做些什么的目的，我摒弃掉种种犹豫和臆测，毅然决然地踏上开往昆明的高铁，开始了采风之旅。

风驰电掣般的高铁狂奔十几个小时，终于驶进了昆明北站。一路风尘的我下了高铁，一下车，就感觉到这里空气真不错，天特别蓝，我无心欣赏这些，赶紧购买了开往昭通市盐津县的火车票，踏上了开往目的地的列车。

我是第一次到云南，上车不久便和人调换到临窗的座位，睁大眼睛看着窗外，呆呆地看着路两侧的各色鲜花，心里不由地感叹：真是春城四季尽飞花呀，相对已经进入冬季的北方来说，这里真是别有洞天啊。

数个小时的飞驰，列车终于到了盐津站。我不禁一阵欣喜，总算踏上了这片向往的土地。下了火车，我便迷茫了，两边都是高高的山，中间一条河，哪里有路呀？哪里有半点儿县城的模样？跟车站里的警察一打听，才知道这里离县城还有一段路。我赶紧问到豆沙古镇怎么走。那位警察一听我是北京口音，便知道我不认识路，热情地把我领到一辆写着黄毛坝至豆沙的公交车上，这时我才知道原来这个地方叫黄毛坝。

上车后，我给何艳打了电话，告诉她我的衣着特点和此刻在去豆沙古镇的车上，并告知她到达的大致时间。

出发之前，我做过一些功课，知道盐津是昭通市下辖县。因曾拥有盐井产盐并设渡口渡汛而得名，是云南与内地交往的咽喉、中原入滇的要道，素有“滇川门户”之称。县城座落于关河两岸狭窄的斜坡峭壁地带，豆沙镇距县城22公里，位于云南省滇东北云川交界处，豆沙关四川盆地向云贵高原过渡的起伏地带，乌蒙山脉关河（朱提江）深谷的中段，自古以来就是中原入滇的要隘之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劈就了锁滇扼蜀的雄关天险。这里，新石器时代就有了人类居住，公元前四世纪南丝绸之路就从这里经过。自那时起，这块闭塞落后的荒凉之地，就进入了喧嚣沸腾的开发时期。尤其是先秦开僰道，秦开五尺道，汉武开南夷道，隋唐开石门道以来，更加速了开发进程。有史记载：豆沙镇诸葛亮南征后始见繁荣；隋史万岁南征后闭石门道，一度冷落；公元630年为南通州石门县治；南诏时就置石门镇；公元794年袁滋赴云南册封异牟寻为南诏时开路置驿；清雍正九年为昭通镇标左营豆沙讯，派把总，驻兵；清乾隆时为转运京铜岸站之一；清宣统三年为大关厅豆沙乡。五千年的文明历史，留下了众多灿烂的文化遗产。

公交车一路颠簸着，几十分钟后，总算到了豆沙古镇。下车后，才发现古镇真的很干净，也很热闹，路两侧有很多本地的手工艺品店，熙熙攘攘的人们往来穿梭，店主人各自忙碌着，张罗着自己的生意，导购小姐引导着顾客选购心怡的物品，叫买叫卖声不绝于耳。

这热闹的的场面并没有吸引我，反而使我更加烦躁起来：由于公交车上没有充电设施，此刻手机已经因缺电而自动关机了。人生地不熟的我不知道登台村是否通车，该如何走才可以到那里。心里暗暗着急，不由得暗暗埋怨自己：不该听到孝女的故事便产生了强烈的创作欲望，不该仅凭着一股创作激情便远赴云南，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更不该不在电话里安排何艳来接一下自己。这可好，直接把自己弄到数千里之外，到如今捞了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只有听天由命份儿了。

正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喊：“关老师，您是从北京来的关老师么？”

我循声望去，只见远远地跑过来一个小巧的影子，等到更近些，我才看清这个穿着粉红裙子的姑娘。

姑娘跑到我面前，眨眨美目，问道：“您好，请问您是北京来的关老师么？”。

见姑娘美丽之中透着稚气，青春无邪，我那沮丧的心情不由得变得大好，赶紧回答：“是的。我是关俊杰，你就是何艳？”

那个姑娘俏皮地说：“我就是何艳，关老师。欢迎您到豆沙古镇来。个吃掉饭了？哦，瞧我憨不碌出的，跟您咋还说开土语了，吃饭了没有？”看我没有回答她的问话，马上意识到我没明白，她不好意思的笑了。

我仔细观察着眼前这个在微信里聊了很久的姑娘：看样子她年纪应该不大，鹅蛋形的脸盘儿，修眉和鼻梁之间嵌着一对水灵灵的大眼，随便地绑了个马尾，那一束头发却微微歪斜，显出些许俏皮来，圆润的额头前，是一排整齐的刘海，每根都弯弯的，很好看，鼻直唇红，两腮稍瘦，身材略显瘦弱，但还算匀称，再胖点就更完美了。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略显顽皮。见我一直愣愣地看她，何艳不禁“噗嗤”一笑，紧接着说：“关老师，我们走吧。”

“哦！哦！哦！好的。现在还有班车么？”我猛然间感到自己失态了，连声答应着。

“我们这里可比不得北京，早就没公交车了，我骑摩托带着您回去。我来帮您拿行李。”

“你会骑摩托？”我亦步亦趋地跟着何艳，穿过人群往前走。

“当然，喏，就是这辆。”何艳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一辆摩托车，小脸一绷，不错眼珠儿地盯着我，一副大姐大的样子。

我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一辆红色的包式摩托车侧支在一家小吃店门口西侧的银合欢树下，透过枝叶可以看到“胡记豆花”字样，车子的外形精美不俗，车身不算小，载两个中等身材的成年人不成问题。

“这离你家还有多远呀，你骑车来的呀？”我不禁诧异地问。

“是呀，知道您一路旅途劳顿，沿途又没人讲解沿路风景，我就特意骑车来接您了。这里离我们登台村还有一段距离，现在是个很多人都不愿意去的山卡拉地区。咱们先吃饭，您别看这个小店不起眼，它可是我们这里的老店。我们盐津豆花不仅是一道地方名菜，也是日常生活中经常吃的家常菜，是真正物美价廉的好东西。这里的豆花口味好，与豆子有很大的关系。盐津地处滇东北的乌蒙山麓，属于典型的v型山谷，地瘦云雾多，阳光少但热量足，这样的特殊地理条件，孕育出品质优良的好豆子，做出的豆花才味道好，让人称道。

豆花的口味还体现在拌豆花的辣椒上，在家里都是很多用糟辣子，加鱼香或葱蒜就行了，在店面里就讲究多了，有的专门做肉沫辣子来吃豆花，味道就好多了，也就上了一个层次。吃豆花很讲究环境心情的，有热情好客的人招呼吃豆花，豆花的味道才出得来，吃了心里才能舒服安逸。”

她一边介绍，一边带着我走进了小店：“老板娘，来两碗豆花儿，一碗多放剁辣椒哟！”问过我的饮食习惯后，她大声招呼着。

“好地咧，小妹妹，马上来！”小店老板娘白白胖胖的，眼睛里满含着温柔的笑意，嗓音也和唱歌一样好听。对常来的、不常来的主顾们，她都有说有笑的应答，亲切随和得就像自家兄弟姐妹一般。

“您不知道，我们这个豆沙古镇很有名，自古就被人称为‘入滇第一关’。一会儿咱们要经过的豆沙关古道上就有好几处先人遗迹。您看，那边就是盐津豆沙关的古城堡，叫关楼……”

说起关喽，我还真知道一些：它是五尺道上“锁钥南滇，扼守西蜀”的重要关口，建于隋唐年间，总高15米，宽4.5米，条石砌成，古道就从关楼门洞中穿过。更为宝贵的史迹是关楼边岩壁上古代题字，其中唐代的袁滋题记摩崖最为宝贵，已成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该题字讲的公元749年唐代御史中丞袁滋奉命赴滇，去南诏(现云南大理一带)册封南诏国王的事。袁滋经过盐津豆沙关时，为该处的险要和自己赴南诏的重大使命而感慨，便作摩岩题字。题字全文8行，122字。正文7行为直书，自左而右，首尾可读。末行“袁滋题”3字为小篆。听说这些字虽不多，却是研究唐史和南诏史的重要实物资料，被专家称为“维国家之统、定疆域之界、鉴民族之睦、补唐书之缺、正在籍之误”的宝典。关楼在50年代毁损过，1982年和94年重修了两次才得以复原。

我听在文物所的哥们儿说过，豆沙镇的五尺道，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前3世纪。秦国占据巴蜀后，秦蜀守李冰采用了积薪烧岩之法，修筑了从僰道县（今宜宾）经石门关，到千倾池（昭通）的第一条内地入滇通道——“僰道”。秦朝建立后，常頞在僰道的基础上，将路又修到了建宁（曲靖），道宽五尺，故此叫“五尺道”，是古代云南到四川的丝绸之路。在石门关口，现存长约350米，五尺道宽1.7米，是迄今秦五尺道上保留最长、最完好、马蹄印迹最多（243个）的古驿道。其中约10厘米深的39个，这些马蹄印迹很有规律，曾有人牵马从五尺道上试过，马的前后左右四蹄正好落在残留的马蹄印迹上。距石门关约5公里的老木城马蹄石上有8个马蹄印最深最大，是这些马蹄印之最。

大佛山主峰大宝鼎，海拔2054米，因山体形似大佛而享盛名。这里群山挺拔，气势磅礴，巍峨壮丽。最高峰海拔2263米，是盐津三大山系诸山的最高山峰，被称为大雪槽，一是雪大冰冻寒冷之地；二是槽沟很深，生得像槽，沟深不见底。寒冬腊月，大雪纷飞，冰冻千尺，厚厚的积雪堆满整个深不见底，到了夏天雪也融化不完。千年化不尽的冰雪年复一年的堆积在这里，构成了独特的大雪槽。大雪槽里还生长了一种软体动物，叫雪蛆，是人间难得的补品。

大佛山在历史上建有多座庙宇。大宝鼎上建有大佛庙，规模宏大，现在还残存有依稀可见的遗址和房屋柱头。离大宝鼎20多里的望乡台，又名华云山，海拔2024米。嘉庆6年（公元1802年），建有雷音寺庙于山巅。若是大好的晴天，站在雷音寺极目远眺，视线可达数百公里，但见红霞万千，烟云飘渺，宛如琼岛仙山，令人心旷神怡。

五尺道两边的山特别高，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堑，相传这里有城门的，吴三桂就在这里驻守的，他驻守的地方叫石门关，两边都是山，山上有6具神秘的僰人悬棺，在关楼直线150米外对岸绝壁的岩缝中，站在五尺道上可以看到。听说有人用望远镜看过，那悬棺都是整木凿成的，用木杠搁在避雨的岩缝当中。虽经2006年7月两次地震，悬棺并未受损。悬棺悬在关河水面以上百米的绝壁岩缝当中，究竟如何安放如今还是一个迷。

边吃边聊间，一碗热腾腾的豆花下了肚，浑身充满了力量。摩托车稳稳地行进在老公路上：“这里下去右面向上有个观音阁，阁里的观音菩萨是岩浆天然滴成的，天然的，据说很灵的，很多的善男信女都去祭拜许愿。我大姐活着的时候，和那个爱她的小伙子也经常去那里朝拜的。一会咱们走从云南到四川的老路，从这条老公路到古镇有一条很出名的土石路，叫五尺道。”

“五尺道？是不是驰道呀？过去秦始皇修的，供他出巡的那种？”听她说得井井有条，我不禁技痒，忍不住卖弄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之所以道路不宽，是因为我们这儿没有多少平地，到处都是山。而且这些山就跟刀砍斧剁似的，很高，很陡。因此，我们这边的路非常难修，因此也制约了我们这里的经济发展。新疆那个叫阿什么力的，就在我们这儿走过钢丝。”

“阿迪力？”我终于等到表现一把自己的机会，便迫不及待地说了出来。

“对、对，就是他。马路离我家还有十多公里，可就是得爬坡，累人。骑摩托虽然绕远，但可以少走一些山路。”

“这样难走呀”我故意用失望的语气说。

“哎！关老师，您可别看我们这里都是山。可是，有很多名山，在中和镇的大浩村有我们县三大名山之一大佛山。每年6月间，朝山拜佛的人群络绎不绝。从宜宾至大佛山的五尺道上，三里一店，五里一栈，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如果赶上下雨，那四周都雾蒙蒙的，云彩从半山腰里飘出来，这里就跟仙境似的。”

随着摩托“突?突”地响，我们很快上了大马路，往东而去。这是一条沙土路，路上有很多马蹄坑。路边是成排的杨树，长得很好。

这条公路只是村与村相连的路，平时没有多少车通过，静得就像午夜一般。农忙时节，或者大批农民进城时，它才会热闹起来。

车子不紧不慢地行进着，“何艳，到你家还有多远？”

“还得走一阵子呢。”

潮湿的风抚着我的面庞，我微眯着双眼，挺直了身子，尽可能的和她保持着身体的距离。

“前面就是到我家的山脚了，我们得走过去，骑车太危险了。我家离我玉爹家不远，从他家门前过来就能看见我家的瓦房了，房子两边都是我栽的花，穿过花丛就是一个我家的院坝，坝子周围有柿子树?桃子树?杏子树，各类果树都有。我家院子前面是一大片竹海，春天笋子刚一出来，我们就去扳，竹笋上有一种虫子，叫竹虫，是靠吃竹笋生存的，长得很肥大，可以烧来吃或炸着吃。我们也经常把它们的成虫捉来玩儿，捉到后，把它的脚折断一截，然后在它的背上插一根竹签，它就会不停地飞，扇出的风也挺大的，就跟太阳帽上带的那种小电扇差不多。还有一种长着大牙的竹鼠，专门啃食竹子，那可是不可多得美食，在北京很难吃到。”

“好。那我们走吧。”

何艳又会有怎样的故事呢？我的思绪随着快速掠过的风飞出去了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