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那水那人 第十一章 正月之礼节

饭后，奶奶把一条鲢鱼和两盘点了红点儿的白馒头凑成了三盘供品，放在在灶王爷前，“唉！这日子过得呀。我听你舅说过：当年人家老北京的大商号，今天都得拜祭财神，祭品要用整猪、整羊、整鸡、整鸭、红色活鲤鱼五大供。”

“奶，那财神是谁呀？”

“我小时候呀，听我爸说过。这财神爷呀，是个大黑脸蛋子，连巴胡子，头上戴着铁帽子，手里拿着打人的铁鞭，经常骑一只大黑老虎。姓赵，叫什么来着……对了，叫赵公明，还有人管他叫赵公元帅。”

“他敢骑……骑老虎？”我一下惊呆了。

“是呀。财神爷厉害吧。听我爸说赵公明呀，是道教神话中张陵修炼仙丹时的护法神，还管着赏罚诉讼、保病禳灾，买卖求财好些个事儿，这样一来，就被咱们人间叫财神爷了。老大，你明儿个下午把年节时的松柏枝都弄下来，夜里一起烧了。按老例儿说呀，过了明天，年就算过完了，那些做买卖的就开始张罗着卖货了。”

初一饺子初二面，初三的饸子往家赚。

吃中午饭的时候，我妈端上来白菜、豆豉和油渣馅，白面与红薯二合面的饸子。“今天是谷子的生日，不能吃米饭，得吃烙饸子。老辈子人说这吃饸子就是捞盒子，意思是让你们今年多赚钱。吃完饭你们就都回家去，把吉利都往你们自己家里赚。外孙子，你吃这个烙饼夹鸡蛋。这俗话说外甥都是姥儿家的狗，吃完就想走，你吃了这烙饼夹鸡蛋呀，立马就可以滚蛋了，几里骨碌的滚一年，平平安安的。”奶奶一边吩咐着两个姑姑，一边和表弟逗表弟玩儿。

我和表弟谁也顾不得听这些，也没心思管谁吃完就滚蛋，一门心思地想办法自己多吃一口，只是争抢着用饼夹盘子里不多的鸡蛋。

“我说你们俩小兔崽子，今儿个的菜可不能都吃没喽，明儿个是灶王爷回家的日子，咱们得迎接他老人家回来，不能动烟火，免得烟熏火燎的看着难受，明儿个咱们得吃折箩。”

“奶奶，啥叫折箩呀？”

“这折箩呀，就是把前些天剩下的菜合在一起，来个大杂烩，把年货都打扫干净喽。听老辈人讲呀，女娲娘娘正月初一造的鸡，初二造的狗，初三造的猪，初四造的羊，初五造的牛，初六造成了马，初七才造的人。明儿个是羊的生日，也就是三阳开泰的日子。为了迎接灶王爷和庆祝羊的生日，明天早起儿得收拾屋子院子，利利落落儿、干干净净儿地迎接它们。”

按旧例儿，春节期间大小店铺从大年初一起都关门，正月初五再开市。所以，老辈儿人把正月初五说成是财神生日，认为选择这一天开市必将招财进宝。

转眼到了初五。奶奶让爸爸做了个很大的纸袋子，在袋子上还画了个女的。奶奶说：纸袋上画的这个女的叫扫晴娘，五穷妇，也叫五穷娘。屋子里的脏东西和土都装到袋里，然后由家里的男主人送门外去。让孩子用炮仗把这个袋子崩碎了。这叫送穷土、送穷媳妇出门。这个活儿必须得男的干。

“好。奶奶，我去了。”看到爸爸把装满尘土的纸袋子夹出门口，我由奶奶说的故事里琢磨出一个歪点子，立刻攥着线香跑出去，先在纸袋子的四角插入一个加了长信儿的麻雷子，用线香点燃后，捂住耳朵跑到了边上。

“咚、咚”几声炸响过后，那纸袋子里的灰尘迅速弥漫开来，炸碎的纸屑随风乱飞。

一股尘土被炸得扑面而来，噗一下撞在我的肩膀上，身上、脸上、头上顿时落满了尘土纸屑，才干净没两天的我一下就成了土猴儿。

“咋弄的这是！看看这身上，什么好衣服你都不配穿。”我妈一边帮我拍打落在身上的土，一边数叨着我。

“我在纸袋子四角儿塞了麻雷子，还加长了药捻儿，谁知道点着后，劲儿太大了，崩得哪都是。”

“谁让你炸的！即使炸也得用小鞭，也不能用麻雷子呀。你可不能再这么淘气了，这破烂儿要是崩进眼里去可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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