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那水那人 第三章 二叔 (四)

那山那水那人 悟空无相 都市言情 | 都市生活 更新时间:2024-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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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万没想到,二叔做的木头枪不仅没有给我带来多大的乐趣,反而……

六七十年代,物资十分匮乏,木材极难购置,大多数人家不舍得把一块木板,做成毫无用处的木头枪给孩子玩。即使有木板,也很难找到木匠师傅帮助制作。因此,很多孩子都把一根“八字形”木棍儿别在腰里,代替木头手枪。

我拿着二叔做的木头枪出门,立刻就招来了众多孩子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不一会儿,黑三儿闻风领着几个“小喽啰”来了。此刻他身穿用不同颜色的碎布打了好多补丁的劳动布裤褂,腰间那条多处磨边破损的草绿色线板带里,插着一根鸭蛋粗细的八字形木根。他的那根木棍儿比其他人的更像一把手枪,估计是他仗势从别的孩子手里抢来的。

别看他的个头小,毕竟比我们大好几岁,很有力气,打人又敢下黑手。他觉得自己就是《沙家浜》里的胡传奎,十分相信胳膊粗就是老大哥,只要见到别人手里有好东西,马上施展他的三板斧:一,以次换好、以旧换新。二,连糊弄带威胁,巧言骗取。三,遇到小孩,直接硬抢。稍有不从,便会换来一顿拳打脚踢。所以,我们这些小孩子都很怕他。

黑三儿比我们大一些,也有很多歪点子,坏道道儿,经常欺负比他小的孩子,稍不注意,他就会褪下你的裤子,让你当众出丑,他还美其名曰“看瓜”,不把你欺负哭喽不算完。

有一次,他故作神秘地对我说,“志头,我知道了一个新玩意儿,叫放辘轳,可好玩了,玩吧?”

我听别的孩子说过,所谓的放辘轳就是把一根细线儿一圈儿一圈儿缠绕在小家雀儿上,然后一拉绳头,小家雀儿就会跟拨浪鼓似的转,会被弄得又疼又红。

看着他笑眯眯的样子,我心里直打突突,可为了巴结他,希望能带着我玩也就答应了。看到他从兜口里掏出黑乎乎的线绳儿,狞笑着过来扒我裤衩,惧怕瞬间战胜了想和他玩儿的心,吓得大叫一声,一溜烟地逃走了。

他觉得我耍了他,憋着一股劲想找机会收拾我一顿。

正在百感交集之时,黑三儿过来了。他一眼就看到我手里的木头枪,顿时像见到肉骨头的饿狗,馋得哈喇子直流。他立马扔了刚刚抽出来的木棍儿,飞快地跑到我跟前,“志头,这枪从哪偷来的?你说!”

此刻,我满脑子都是他要给我放辘轳时猥琐的样子,也猜到他记恨我,此刻是丈母娘叫大嫂子——没话找话说。

我心里不愿再招惹他,就装着没听见,自顾自地和几个小伙伴玩。

怎奈黑三儿贪心已动,激动得手都哆嗦起来,眼珠子红得像充满了血,嘴巴张得都能塞进一颗鸡蛋。他感到口干舌燥,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咽了一口唾沫。

“我说大老蔫儿,你小子别跟我这儿装聋子、充哑巴,这么大声叫你,你会听不见?算了,我也不问你这枪是从哪儿偷的了,拿过来给我玩会儿!”见我不搭茬儿,便在那管大声嚷嚷着自说自话。

黑三儿连着喊了好几声,见我不理他,便横眉立目地冲过来,瞪着一对大牛眼,针儿扎火燎地吼道,“你耳朵塞驴毛了咋地,我他妈叫你丫的呢!”

一看避无可避,迫于无奈的我,只得面对。

“刚才光顾玩了,才听见你叫我。哦。你说这枪呀,是二叔给我做的,不是偷的。怎么了。”

“少他妈的跟我这装傻充愣,拿过来给老子看看。”

“不给!”

“你敢!拿来吧你!什么他妈你二叔给你做的。这个就是我的!昨天我落这里的那个,让你捡着了。你们说是不是!”趁我不注意,黑三儿冲过来,一把夺走我手里的枪,回头对着他的小喽啰说。

那些早已被他收拾得俯首帖耳的“小喽啰”赶紧随声附和,点头说是。

“你给我,这个就是我二叔给我做的。”

看着那黑沉沉的枪,到了他的手里,不禁想起了二叔做枪的辛苦。我心中又急又恼,不顾他那帮手下七嘴八舌的附和,猛虎似的冲上去抢,“王八蛋黑三儿,你把枪还给我!”

黑三儿没想到,我这个小鸡蛋竟敢真的往他这块大石头上撞,楞了一下,跟着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哼道,“就不给你又怎么样?我说过了,这把枪是我丢的,他们都可以作证。再说,枪可是在我手里,你不给我,我就摔碎了它。反正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要。不信你就试试!”

说到这儿,黑三儿嘿嘿笑着,晃了晃手里的枪,把舌头伸出来舔了舔嘴唇,像一条饿了数日的癞皮狗。

“滚你妈的蛋吧,就凭你那个狗德性,能有过这样的枪?谁不知道你欺负人呀,别人怕你,我可不怕,把枪还给我!”明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但看到自己的心爱之物被夺,我不顾双方的实力相差悬殊,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应战。

本以为黑三儿会像一只疯狗似的,暴跳如雷,冲过来打我。哪知道他却摇头尾巴晃地嘿嘿笑了起来。笑得那样开心,那样猥琐,使得他那张脸显得更寒碜,简直跟癞蛤蟆有一拼。

“嘿,真不愧蔫人出豹子,我可是头一回听别人骂我,真过瘾、真好听啊!你骂吧,随便骂,我爱听。好,好。就算这枪是你二叔给你做的,行了吧?我用这个跟你换。”

回身捡来扔掉的那根木棍儿嬉皮笑脸地递过来,“换完了,封你做我的副司令。”

“我才不要你这个破玩意儿呢,也不稀罕什么鸡巴副司令。再说,我奶也不让我和人“五马换六羊”的。你把手枪还给我!”我压根没接递过来的木棍儿,还是一个劲儿地往上扑,抢木头枪。

“我看你这就是鸡斗黄鼠狼——自己找死!告诉你别给脸不要脸!要是给脸不张兜儿,不会有你好果子吃!这样吧,只要你能够着,我就给你。”说着,他把擎着木头枪的右手,高高地举了起来。而我则用双手扳着他的肩膀,努力跳起来往上够。

黑三儿咬了咬嘴唇,一扬眉毛,目露凶光大声道,“老蔫儿,告诉你,我黑三儿可不是心慈面软的活菩萨。一把破枪你都舍不得给,要是敢再这么不识抬举,可离挨打不远儿了。你敢不听话,我可不惯着你。嘿!你丫的肉皮子痒痒了,想找打是吗,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把枪摔碎了?”说着,用另一只手抓住我的袄领子。

我蛮不在乎,大声说:“你打,你摔!我怕啥,我宁可死,也不会把枪给你,除非你敢打死我!不打死我,你就不是人揍的!”尽管说这话的时候,眼泪围着眼圈儿转,心里直突突,双腿直发软,但此时的我已经是三瓣嘴出门子——豁出去了,毫不示弱。

见我丝毫不肯让步,黑三儿感到为难了。摔碎枪?舍不得,这样的好东西,他不知道自己以后还能遇到几个。真的打我,他又不敢,毕竟这是在我家门前,打我他不会落什么好。

黑三儿虽貌似什么都不怕,但毕竟做贼心虚,他知道自己是在抢别人的东西。于是,他猛地挣脱我的纠缠,转身就跑。

我疯虎一样冲了过去。黑三儿大喜,他要的就是我这个举动!

他将手枪往地上一放,身子蓦然向我脚下一滚,绊得我“扑通”一声扑在地上,身子跟球似的在地上一滚,慌忙爬起来,踉跄着向枪扑去。

就在我快要够到枪的时候,早有准备的黑三儿飕地跳起来,将我扑倒,骑到我身上,手脚并用,往我身上招呼。我被打得呲牙咧嘴,但没叫出声,只是拼命挣扎,使劲儿翻身,反击。

我不觉得疼痛,也不后悔,仿佛每一击都是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都是为了保住木头枪而努力,是值得的。只有这样,打击敌人的欲望,才能让我得到满足,胸中的块垒才能释放出来,尽管我不知道这场战役,将要恶斗到何时才是终点。

很快,两人都带了伤。我被打得鼻青脸肿。愤恨有效地弥补了实力的差距,黑三儿的衣服也被我“刺啦”一下给撕开了。

就在他一愣神的工夫,我迅速骑到他身上,左右开弓,竭尽全力挥拳击打,劈劈啪啪响声过后,黑三儿鼻子直趟血。

很快,年少体弱的我又被他掀了下来,按到地上,“你这个死爹哭妈拧丧种的货,你还敢还手打我,我让你打,我让你打!”

人们常说:老鼠之所以敢猖獗地向猫挑衅,嘲笑它无能,必定是在巢穴边上;同理,歹徒看好退路才敢行凶。

黑三儿敢如此肆意妄为,也是因为他有一定的心理准备。知道我打不过他,跑又追不上他,因此,他就有了狠狠打我一顿的念头。

这样一来,他既能抢到枪,又可以杀鸡给猴看。让别的孩子看着害怕,乖乖地向他俯首称臣。但他没想到,此刻的我如同法场上麻雀一般——胆子被吓大了,竟然敢反抗。

就这样,实力悬殊的二人在我家门口大了起来,连摔带扳,都想把对方放倒在地,骑在身下打,但我们二人谁也占不了对方的便宜,一个劲儿的在地上翻滚着,你争我抢,扭打在一起。他揪扯着我的耳朵,我抠破了他的腮,他摁住我手腕儿,我扯住他的头发,拳打、脚踢、牙咬,谁也不肯向对方求饶,谁也不肯让步,“啪啪”踢打声不绝于耳。

打斗过程中,双方的衣服都被扯破了,我弄了一身脏兮兮的土,一只鞋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黑三的裤带断了,裤子滑落下来,严重影响了他的发挥,我拼命忍住钻心的疼痛,用力攥住他的老二,使劲儿揪,疼得他龇牙咧嘴。时隔不久,他便翻过身来,骑在我身上,松垮的大棉裤如同绑带一般,卡着我动弹不得,他左手按着我的肩膀,右手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腕儿,使劲儿往后拧……

我的鼻子显然是破了,带着咸味儿的血向嘴里涌流,脸上也是湿漉漉的,不知道是血还是汗。几滴鼻血滴了下来,随风飘到我脸上、地上。

“算了,算了,别再打了,老蔫儿都流血了。”

“不行!我一定要替他爸妈教训他。”几个孩子赶紧过来劝架,但黑三儿死不肯放。

我们俩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身上被撕成了碎布条儿的衣裳,露出了里边的板油(当时孩子们把续在衣服里的棉花戏称戏称为板油,以示阔气),裂开的布片耷拉着,在风中“噗噜噜”的响声。

此时的我不知道该是狂怒还是狂喜,只是像梦呓一般念念有词,“我肏你妈的,我肏你妈的!我让你知道知道,老子也不是好惹的!”

慌乱中我见黑三儿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还不停地骂我爸我妈,不由得又气又恨。但力气似乎用尽了,不可能再从猛熊似的黑三儿手里挣脱出去。于是,我张开嘴,闷着声,狠狠地咬住黑三儿压着我的胳膊,死也不肯撒嘴。

黑三儿疼得浑身直突突,再也顾不得打我了,一个劲儿地“啊啊”大叫。众人被他狼嚎似的惨叫声吓住了。

“疼死我了。啊!放了我吧!”

尽管惨叫声变成了求饶,可此刻的我,根本听不到他的求饶声,只是瞪大眼睛,牛一般呼呼地喘着粗气,死力咬着,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咸咸的。他的几个伙伴儿想过来帮忙,但看到我那双瞪得老大、充满血丝的眼睛,听到我呼哧呼哧的牛喘声,吓得胆怯了,退缩了,最终没敢上来帮着打我。

很快,被人扶起来的我和黑三儿,斗鸡似的怒目而视,彼此眼中的对方都是头发蓬乱,血迹斑斑,满身泥土,衣服破碎。

“你等着,我饶不了你。”尽管他色厉内荏地向我晃了晃拳头,但语气里明显失去了先前的自信。

俗话说,“一顶横、二顶楞,三顶打架不要命。”虽然我不知道自己长了几个顶(土语:头发在头顶上形成的旋涡),但我也深知“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当你不怕死的时候,谁都得怕你。

黑三儿栽了,败给了他心目中怂包软蛋的我。他没敢捡扔在边上的木头枪,也没敢捡回那根小棍儿,像只斗败的公鸡,骚眉耷脸的独自一人走了。

我想乘胜追上去,却没动。首先是不敢,其次我的浑身酸软,举足无力,一松懈下来,整个人一下子瘫坐在地,仿佛自己的力气全部用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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