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是咬牙切齿,念出那个名字。
当年陶谦可是当着曹豹的面,临终前将徐州托付给了他,并叮嘱曹豹要忠心拥护他这个徐州新主。
而他上位后,对曹豹也是极厚,官职薪俸都超过了两位义弟。
最精锐的丹阳军团,依旧由曹豹统领。
甚至下邳令,也由曹豹兼领。
曹豹所受的重视与待遇,可以说是超过了陶谦时代。
可曹豹是怎么对他的?
这厮从一开始,就对他是阴奉阳违,屡次三番的无视他的军令。
私下里与那些丹阳军头喝酒会面时,还屡屡公然讽刺于他,宣扬对他的不敬不满。
张飞正是因曹豹种种所为,才对其心生怨恨。
积怨难平之下,这也间接导致张飞酒后情绪失控,忍无可忍之下鞭笃了曹豹。
而曹豹不反思自己所做所为,竟是一怒之下,勾结吕布偷袭下邳,将他逼迫至了无家可归,被迫退守海西的困境。
罪魁祸首,就是跪在眼前这个曹豹。
刘备就算脾气再好,此刻仇人相见,焉能不怒到眼红。
“曹豹,你可知罪!”
刘备又是一声愤怒的厉喝。
曹豹一哆嗦,颤巍巍抬起头来,看到刘备一瞬间,眼神既是羞愧又是恐惧。
“刘使君,不,主公!”
“末将知罪了,末将不该一时糊涂,受那吕布胁迫呀。”
“可末将也是情非得已,只因小女乃吕布妾室,末将若不听从,小女性命不保啊~~”
曹豹一脸无可奈何,含着泪辩解了一番。
接着向刘备跪下,重重一叩首:
“末将今已幡然省悟,还请主公宽仁大度,恕末将被迫背叛主公之罪。”
“末将愿为主公肝脑涂地,以报主公不杀大恩!”
曹豹一边给刘备戴高帽,一边不停的叩首求饶,态度是极尽的卑微。
看着额头磕破的曹豹,刘备脸上的怒色渐渐退色,眼中原有的杀机也隐隐不见。
陆炎一见老刘这表情,就知道老刘又心软了。
他明白,倒不是老刘好虚名,在乎什么宽和仁义的美名,而是他性格本就如此。
对待自己人,老刘是掏心掏肺。
对待敌人,老刘也很少赶尽杀绝,只要对方降了,基本都会善待。
而历史上,自己的臣下因种种原因叛变投敌,后来又重归于麾下后,老刘也多大度的宽恕其罪,甚至还继续重用。
曹豹现下这么一认罪求情,老刘自然而尔便想要恕其前罪,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一次,陆炎却不能允许刘备这么做。
于是走上前来,肃厉的目光射向曹豹,沉声道:
“圣人有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曹豹此贼背叛主公,勾结那吕布偷袭下邳,几乎要将主公你逼上绝路。”
“我徐州军民,有多少人是因此贼而死?”
“此等恶贯满盈之徒,主公若不杀之,如何能平息民愤,如何又能令将士们信服?”
“此贼,非杀不可!”
刘备身形一震,眼神中霎时间浮现几分恍悟之色。
陆炎这一席话,显然对他已有触动。
只是这还不够,此时的刘备陷入沉思之中,明显还存有犹豫不决。
陆炎心下一声暗叹。
不得不说,老刘御下,确实是够义气,够宽仁。
正是这份宽仁,才能令关羽张飞这等世之虎将折服,愿意誓死追随。
也正是这份宽仁,使得寒门草根出身的老刘,能引得无数天下英雄,争相追随,不离不弃。
这是老刘独有的人格魅力。
这也是他自己放着曹操不投,非要来投奔辅佐老刘的最主要原因。
但在陆炎看来,老刘的仁义是优点,但没有原则的仁义,却是一味反噬自己的毒药。
关羽张飞这等忠贞不二,信念如铁之士,自然对刘备不离不弃。
但这种人,毕竟是少数。
多数的臣下,皆是贪生畏死的凡夫俗子。
这些人但遇危境,稍有可能危及自己性命,便果断的背叛刘备,投降了敌方。
反正你刘备仁义,不会因我的降敌,而牵怒降罪于我的家眷。
有朝一日机会来了,我还能再重新你老刘的怀抱,你不照样还得重用于我么?
糜芳献江陵投降孙吴,致使荆州沦陷,关羽陨命,便是血淋淋的教训。
换成是曹操,他们敢吗?
敢开城降敌,老子夷你们三族!
陆炎现下要做的,就是借着杀曹豹为契机,令老刘在他的仁义上,划下一道底线。
倒也不是要学曹操,非要夷你三族,祸及你妻儿。
至少得让你们知道,我刘备不是任你们拿捏的软柿子烂好人,毫无底细的背叛,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吧。
“主公的仁义是没有错,但主公却不该对任何人,都无条件的施以仁义。”
“似曹豹这等罪大恶极的叛贼,主公若今日不杀,岂非给臣下们树立了一个极坏的榜样?”
“到时人人皆知背叛主公不会有任何代价,但凡遇到点挫败,便纷纷倒戈,另换新主。”
“我就问主公一句,主公带领着这么一帮墙头草,当真有信心实现匡扶汉室伟业吗?”
陆炎不再以臣下自居,而是拿出了帝师的风范,给老刘上起了君主的必修课。
恩威并施!
这就是一个合格君主,最基本的素质。
刘备眼中流露出震撼之色,仿佛蓦然间有了某种觉悟一般。
“伯温军师说的对啊兄长!”
“曹豹这奸贼还射了嫂嫂一箭,几乎害死了嫂嫂啊!”
“兄长若不杀此贼,谁还会服兄长!”
“我张飞不服,在场的将士们也都不会服!”
张飞咬牙切齿,激亢义愤的大叫道。
刘备神色一动,脸上那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散,化为了肃厉杀机。
“军师这番教诲,当真令备醍醐灌顶,幡然省悟!”
刘备向着陆炎一揖。
尔后拂袖转身,眼中杀机如铁。
“曹豹,你罪不可恕,我岂能饶你!”
“来呀,将此贼拖下去,斩首示众!”
曹豹瘫坐在了地上,整个人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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