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渊意梦 六十四.（4）

假的?

可是我现在所处的一切都是真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即使这是梦，我也从未怀疑过这些记忆的真实性。

真是好笑，如果我拥有这个能力，怎么可能被人弄晕带过来。

“我只是想多看看她，实在是太美了。”

虽然有那个防护罩拦着，但是我却依旧能感受到他散发出的粘腻感。

为了表现出我的不适，我用鱼尾一遍一遍疯狂的撞击着玻璃。

他们没有震惊，反而戏谑的看着我。

“她不会能听懂我们说话吧？”

男人笑了一下，“怎么可能，即使再像人，那也是畜牲”。

“你还真是极端的人择原理信奉者。”

“我不是，都和你们说多少遍了。我只是，我只是感觉人类被选中肯定有道理的。”

“如果命运真的选中人类，那么之后的事情人类也只是按着故事的轨迹走。”

他转头看向我，“那么我们与她的相遇也是命中注定吗”。

男人轻笑了一声，凑近看着我。

“谁知道呢？”

刚刚因为一直关注他们，没注意看这个房间的布局。

这个房间旁边的架子上有很多瓶瓶罐罐，可是太暗了，我看不清里面浮动的是什么。

他们不再理我，说了几声，转头走出房间。

只留下我，无聊的待在这里。

我实在是太无聊了，脸贴着玻璃想看看四周的情况，可当我的手摸上去的时候，玻璃出现了裂痕。

我紧张的向后退去，可是裂痕还是无法控制的开始蔓延。

既然这样的话，我闭上眼睛，一鼓作气向着被裂痕所布满的玻璃撞去。

倾泻的水和玻璃碎片一同将我冲出，我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可是我不能行走，我遗憾的看向我的尾巴，却发现我尾巴变回了双腿。

我惊喜之余，在周边随便找了个遮盖标本的布披在身上，向着外面走去。

我摸了摸嗓子，试图轻微的发出声音。我以为是我的错觉，我以为是我产生了恐惧所以才会这样，可是当我声嘶力竭的喊弯了腰，我才明白了，我是真的发不出声了。

走廊空荡的甚至能发出回声，还充斥着一股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

我光着脚，扶着墙，小心翼翼的在这里摸索。

白昼的灯光把我照的一览无余，可是为什么现在都还没有人来，就好像周边的一切都是在为我而准备的一样。

是进入下一段梦境了吗？

我到处晃悠，就像个游魂一样。

明明身上的水都甩干净了，可是我走过的地面却仍留有一滩水渍。

我撩起头发，粗糙干瘪，低垂至脚踝。

我不经伫立在这里，头发丝遮盖脸颊，我将它们高高举起。

梦境还是现实，不过是主观意识。只要我足够坚定，那么此刻就是现实。

我往后一倒，倒在了柔软的地面上，这让我很出乎意料。

可我在乎的不是疼痛，我甚至需要这些疼痛来提醒我，现在究竟是哪刻。

对啊，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

我瘫软在地上，地面如同波涛般冲刷着我。柔软地面让我深陷温柔乡中，如同母亲紧紧的拥抱着我，温暖，安适。一瞬间难过的情感如同潮水般填满我的胸腔，如同倾塌的大坝一样，眼泪控制不住的向外溢出。

梦中的我似乎要将现实中未曾流的眼泪流尽。

我感到自己在不断的向下陷去，如同流沙一样，我渐渐被埋没其中，直至它完全的吞噬掉了我。

地面回到了平面，而我漂浮于寂静的空虚之地。

“你也看到了实验结果，她的各项体征都逼近鲸鱼，尤其是蓝鲸，可外貌却是人类。这太奇怪了，我感觉现在做好准备，明天就好解刨了。”

沉默了一会，那个声音再次开口。

“你究竟在犹豫什么？如果是真的，那么这可是跨世纪的发现。你懂这个意味着什么，我们真的可以流芳百世了。而且你想做的所有研究都可以推进了，你之前一直想做的半机械实验不是因为经费问题一直没做吗，这可是个好机会。”

“我知道，我也知道这个机会摆在我们面前，我们应该把握住。可是，可是……”

我仿佛在一片虚无中看到他悲痛的低下了头，沉重的叹了口气。

“那就这样吧，但是要保证她活着。”

“放心呢，肯定让你的小人鱼活着，我会让他们下手注意点的。还有，老李，之前那件事情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这么自责。就算没有你，也会有其他人会发现，这是避免不了的事情。”

男人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走了出去。

他站在原地喃喃自语：“我欠它们的，终究是要还的，这躲不过去的，该来的终究会来的。”

“之前我没做到，这次我肯定会把她救出去的。我不能毁了它们这个种族，我不能再这么做。”

毁灭种族，再次？

我想不到有什么举动能毁灭一个种族。我搜刮我脑海中所有的知识储备，只能想到一篇很久之前看的文章。

那篇文章的作者好像也姓李，虽然记不清楚他的名字，但是文章的大概内容我依稀记得。

他阐述了由核废水所污染的蓝色水母，其中改变的内在基因可以缓解阿尔兹海默症，如果是早期，甚至有治愈的可能。人体测试已经进入第三阶段，即将全面上市。

因为这个是比较久远的一篇报道，所以我没有调查后续。但是当时看到这篇报道，我就认为这个成果可以造福很多的人，人类再也不用深陷记忆断层，而伤害亲友的痛苦当中了。

现在看来，这项研究并没有继续下去。

毕竟这种变异的生物本身存在的量就不多，再加上每只水母中能够提取的有效物质不多，市场需求又过高，难免供不应求，这些都将它们推向灭亡。

真可怜。

生存的地方被破坏也就算了，可明明是拼尽全力而开辟的一条活路，却也成为了人类屠杀的理由。

人类真的会流泪吗？

人类真的会为了我们而流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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