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捕诗剑录 第362章 元御风

见柳正谊被韩昱之败所分神，元御风身子忽然拔空而起。

元御风轻功独特，这般忽然拔空而起，竟不似武林中一般练家子那样，拔空而起，取的是脚下一顿之力，使的是蹬力的急、崩、脆、猛之劲，令身子激冲而起，如被炸爆的爆竹，带股冲劲急射――这种势子，即练家子所说的“旱地拔葱”。――而是如有人从空中伸出一只无形巨手把他提上去一般。由于提的速度不快，使得他那提起的身子，不带风声，只是衣袖、衣带受微风影响，悠悠然扬起，如大画家吴道子笔下吴带当风的神仙。

――柳正谊见过吴道子在京师所作壁画，元御风衣袂飘然，相貌清奇，这般拔空而起，飘在空中，真的如壁画中的神仙一般无二。

但他知道这不是仙法，而是轻功中最难练的“御气术”。

御六气之正，秉天地之灵，以通天彻地之能，打通漏空全身大周天经脉内三百六十五个“明点”中的浊重之气，以清明纯阴的“升月真气”充彻其中“轻窍”，人始能施为这“御气术”。

这“御气术”，似这般缓缓升高之技，名“踏云升霄”。

若用以急行轻掠，便是为古人所称羡的“列子御风而行”的“御风功”了。

然而元御风所修，终还是属轻功，并非仙术。轻功分急掠、高升、远引、长行四术，所运气法门，各有区别。高升之道，可暂摄，不可久持。轻重相间，呼吸相随。久轻之下，必有大重。柳正谊明白，元御风忽然施行这“踏云升霄”，不是为了卖弄身法，炫技夸世，而是为了施重手猛攻自己。

只有他升得高，才能采气采得广，做到气盛势足，威力巨大。

而仰仗空中采气施招的重手法，武林中只有青城道家“上清宫”一脉中的“重阳剑”。

“重阳剑”不是剑术，而是以内家真气施为的掌指之术。掌剑、指剑，所催用的，纯是“六阳真气”。“六阳真气”颇为难练，须精修二十年“三阳功”才有可能修成运燃体内“三昧真火”的“三阳神功”。而一阴一阳谓之道，一个人欲修“三阳功”，要练成“三阳神功”与“六阳真气”，非得还要兼修“九阴真力”。否则，纯练“三阳功”，不出三年，人必因阳火太盛而亡。这在道家功法中，叫“阳旺盛杀之劫”。

“重阳剑”要催用大量“六阳真气”，就必先以阴为母，以得自“九阴真力”的清明纯阴的“升月真气”作气母。

这便是元御风忽然施行“踏云升霄”功，拔身而起的原因。

练这门功法，经不得分神分心。而在柳正谊全神贯注之下，一见异动，必予反攻，这功法便无法施展。

偏生这时，韩昱一招败于高冠吾之手。

柳正谊不由为之一分神。

因为韩昱是苏颋的护卫主将。韩昱一败，以苏颋高冠吾两人的武功高下，两人生死安危之喻，乃是苏颋如鱼肉，高冠吾如刀俎。在高冠吾这样的大高手下，哪有苏颋的生机？

因此，韩昱一败，由不得柳正谊不为之侧目，分神。

因为，若苏颋此时在他柳正谊面前被杀了，他一生前途功名荣华富贵就都成画饼！

而且，“解剑山庄”皇族五姓，势必在杀苏后勾结吐蕃与突厥突骑施部落以图自保，藉三峡之险和蜀道关隘之险和大唐朝廷相抗。重现昔年蜀汉北拒魏晋大军之局。如果此种情形下在江东多一支力量独立，便生生又演一出三国鼎立杀伐不断纵横捭阖和战相间的大戏了。在这场大戏中，皇族五姓自家都争不下，哪还有他柳正谊的戏份？说大了去，也不过是登坛拜将，为人作冲锋陷阵的将军的命。说得不好，也许他还将成为这据蜀中立国的皇族五姓之人的祭旗之鬼。

谁叫自己是为朝廷所命的武将呢？四品武将，镇守边庭有年，军中相识几遍。能为皇族五姓所不忌？

――但这，不是他柳正谊要的结果。

他要的，是风风光光的、被朝廷认可的蜀中王――如苏长史这样的实际上的剑南节度使，蜀中大权在握、至高无上的剑南道一方之主。

那在京都的遥领节度之职的亲王，只是名义虚挂，是作不得半分实主有半分实权的。

而在这柳正谊一分神间，元御风忽然身子拔高，施出了绝顶轻功“踏云升霄”，轻功之后，将使出重手猛招：

――“重阳剑”！

――力分九重境界的“九重重阳剑”！

在九重境界的“九重重阳剑”掌剑力劈之下，几人能接得下其力大招沉威力无比的重招猛招？

在九重境界的“九重重阳剑”源源而生真气激射锐厉无比纵横自如的指剑所刺下，有几人能逃得脱不被指剑所刺、所伤的命运？

何况，还有修成“采天五藏”奇功的尉开花与虽受伤而未失战力的“四海游龙”元行雨。

还有功力深不可测的“铁冠子”、人称“铁冠先生”的武林高人高冠吾！

在常人看来，柳正谊，在这局面里，已是必败无疑，生死可知了！

他纵不死，也必力屈而擒，被四人折腾得七七八八，与一个死人无异了！

这，好像就是柳正谊的“命”！

“命”，有几人能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