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捕诗剑录 第336章 解剑五姓

“嗯？”听吴指南提出不同自己的新说，张雪娥在马上睁大美丽的眼睛望向吴指南：“先生对此可有什么说道？小女子愿闻其详。”

吴指南说：“首先是北周朝宇文家族不可能对大隋执政服气。因为隋文帝杨坚是从宇文家族孤儿寡妇手中夺得天下的。当时杨坚为北周朝宣帝宇文贇的岳父。宇文贇在父皇病故后于二十岁上继承皇位，一改在严父监察下的循规蹈矩，先是利用大权在握凶暴肆虐大发淫威，九个月后，在厌倦了滥用权力杀人的把戏后，把帝位传给七岁的儿子宇文阐，自己则因荒淫过度，二十二岁上死掉了。宣帝一死，杨坚轻而易举就把女婿的天下拿过来了。但杨坚怕宇文皇族造反，把宇文皇族全加屠杀。这逃到蜀中创建解剑山庄的五姓中的宇文皇族后人，想是当年杨坚那场大屠杀中的漏网之鱼。杨坚对宇文皇族犯有如此血仇大恶，宇文家族怎会对隋文帝坐江山服服帖帖？”

张雪娥说：“嗯。既有首先，定有其次。”

吴指南道：“其次，南陈朝皇族陈家定会不满隋文帝之治。在南北朝五胡十六国中，陈朝首先是汉人做皇帝，不似北魏、北周是胡人做皇帝，陈朝君臣对胡人作皇帝，是从文化风俗与汉人道统上加以蔑视的。而隋文帝杨广妻子独孤皇后是胡人北周独孤信之七女。”

李月圆插话说：“独孤信为云中人，本名如愿，其长女为周明帝的皇后，其四女则为我大唐朝高祖皇帝之母元贞太后。因此，高祖皇帝从辈份戚谊上算来，该是隋文帝的外甥，炀帝杨广的姨表兄弟。”

吴指南续道：“何况杨坚杨家本就是胡人。胡人杨家在南北朝时分为三支。一是氐族杨，世居仇池。二是鲜卑复姓所改，本姓莫胡芦氏。三是突厥沙陀部人中有一脉姓杨的。杨坚杨家就属于这种胡人杨家。陈国皇族对华夷之辨分得甚清，对缺乏文化的胡人更是向来瞧不起。这是从义理与文化上瞧不起隋朝杨家。而从其自身历史来说，陈国被隋所灭，有被灭国之恨。隋军大将王颁是当年南梁国大将王僧辩之子，为了报仇泄恨，把杀掉王僧辩夺得南梁江山的原王僧辩部将、陈国开国之主陈霸先的尸体从墓中掘出鞭尸数百，成为历史上继伍子胥鞭楚王后第二次鞭尸事件。因此，陈国皇族与隋朝和宇文家族一样，有着血海深仇。”

“在南北朝中，陈国皇族是最好的，历史上没出过暴君，为人讲究风流文雅。陈后主就是有名的风流昏君陈叔宝，说起《玉树后庭花》之曲，人人皆知。陈国也是南北朝历史上最不崇尚血腥武力与暴力的国家，国势最弱。”李月圆补充道。

“难怪‘解剑山庄’中陈姓‘讲武老人’如此痴迷武学之道。大概是痛感于祖上重文治不尚武功，造成亡国灭族的历史悲剧。”张雪娥至此，恍然大悟。

吴指南说：“隋文帝的江山是承北周而来。而北周又是灭北齐高家的罪魁祸首。北周皇帝宇文邕在灭北齐后，将所有高姓皇子皇孙，全部处斩。齐后主高纬的宠妃冯小怜沦落为奴，给人舂米。其他贵不可言的皇后公主，流落到我们益州，贫穷无依，靠着在街头卖‘取灯’（古时一种火柴——剑评楼主注）为生。因此对继承北周江山的隋文帝——他既是直接屠杀高家皇族子孙的周武帝宇文邕的亲家公，又是宇文邕的哥哥周明帝宇文毓的连襟，还是宇文邕之子、周宣帝宇文贇的岳父，为北周朝皇帝父子两代三帝亲近无比的外戚贵族，说不定当年屠杀高家也曾参与一脚——因此北齐高家对隋文帝自然也是恨之入骨、势难两立的。”

李月圆说：“这大概就是‘解剑山庄’中高姓一家对隋朝的态度了。也是为什么高家与元家和宇文家不睦的原因了。因为北齐高家当年出过残暴的文宣帝高洋，北魏东魏一支的元姓皇族，全被高洋所杀，连婴儿也没放过，被抛在空中，用铁矛承接，一一刺穿，其残忍令人发指。而宇文家族又曾对高家子孙如高洋对元姓子孙一样屠杀殆尽。”

“令宇文、高家与萧家、陈家、元家走到一起组成‘解剑山庄’的一大因素，就是对隋朝的仇恨。还有一点是作为同有亡国之痛的皇族后代们的同病相怜。虽然如此，高家一族与陈、萧两家族相处甚欢，与元姓族人、宇文姓族人勉强相处，暗存芥蒂。这就是祖先积下的冤业。元丹丘元氏一族世代好道，高家在解剑山庄自立为外庄，不为无因罢！”李月圆忆及李白复述的元丹丘所说的“解剑山庄”五姓情形，发着感慨。

吴指南一笑道：“也正因如此，‘解剑山庄’虽集皇族五姓，各族苦心经营百多年，犹未能一举大事。盖因五姓不能心齐。即以武功言，五姓多聪明才智之士，也不乏勇武豪杰之辈。但‘解剑山庄’武功并没总其大成，如少林、峨嵋、阴山一样开山立宗，成其一派。五姓各挟自家绝技自雄于武林，而不能互通有无，取长济短，使各家武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这是‘解剑山庄’皇族五姓的悲哀之处。这也是这次‘解剑山庄’有人卷入行刺苏相公事端，就被泄露的原因所在。否则，太白又不是神仙，如何能未卜先知，为苏相公解救一劫？”

听吴指南谈及正事，李月圆神色一端，在马上探首问：“以先生之见，我们欲要解剑阁论剑之厄，前景如何？”

吴指南沉吟半晌，苦笑道：“这事难说。因为各方势力纠合盘结，过于错综复杂。幽冥帝君、绿毛老祖、西域武尊、这是我们所知的明的三股敌对势力。至于暗的，谁知道呢？便是明的三股，又有谁知他们选在何时动手，又以何种手段下手呢？他们的手下又都有些什么狠脚色硬角色呢？”

吴指南说到这里，脸现严峻：“何况，武学一道，刀剑无情，差不得分毫。武学高低深浅，不经真刀真枪较量，谁高谁低，哪说得定？况且此事，又不单是依赖武功可定胜负的。各股势力周旋其中，纵横捭阖，折冲尊俎，智谋、说辞与武功同样重要！”

雷柔荑闻言，眉一扬道：“还有火器、暗器、名剑宝刀这类不入武人眼中但在关键时刻可定人胜负的利器！”

张雪娥眉如远山，望着前面李白遥遥在前的白衣身影，轻声道：“也许还得提防敌人诸如种蛊、毒药、魔功、邪术等非常之举。”

李月圆看着张雪娥容色如雪，心中暗忖：大概雪娥是想到自己被绿毛老祖施过“移魂大法”这类邪术而有感而发罢？

但旋即想到自己也在益州大都督府屋顶上曾先中了“九子鬼母”鬼姥姥的毒针暗算，后着了“药怪刀邪”单踏碛的迷香之毒，若不是张雪娥舍命相救，差点命丧敌手，不由心里一凛！

——如果自己真的被掳，那岂非一下子打乱了哥哥十二郎的布局？上次反行刺之役，又生意外变数了？

想到吐蕃灵煞宫宫主绿毛老祖这干魔头武功奇高，形同鬼魅，神出鬼没，李月圆顿收起轻忽之心，在马上站直了身子，将手按在“月圆神剑”剑柄上，双眸如电，扫视四周。

——这样，一有风吹草动，她随时可以拔剑而出，从马上跃起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