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捕诗剑录 第286章 水八阵

雾里人影隐约，所见处俱是怪石嵯峨，槎枒似剑。

雷柔荑惊疑不定，低声道：“我们看着他们进来，缘何我们进来，他们全无踪影？我们走了这半天，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夏十二道：“待我跳上去，看看。”

李挺说：“跳上去也没有用。你看这石垒，纵横皆八，八八六十四垒，外面还有石垒，垒高五尺，相去九尺，广六尺，这一切正符合书上关于‘水八阵’的说法。我们，我们还是陷在水八阵里了！”

青藤师叶问：“什么是水八阵？”

樊红叶道：“就是水边上的八阵图。由我们中国古代三国时代蜀丞相、军师诸葛亮所设下的一个奇阵。”

青藤师叶说：“诸葛亮。我知道，你们汉人中的智慧之神。智谋百出，无人能及。我还听说过也是这样的雾天，他用草船借箭的故事。”

这时，只听苏无名又走了几步，低声念道：“纵横皆八，八八六十四，正应了六十四卦卦数。八为八卦八门，若是先天伏羲八卦，八门当是南为乾，北为坤，东离西坎……若是文王后天八卦，则是‘一数坎兮二数坤，三震四巽数中分。五寄中宫六乾是，七兑八艮九离门。’反复八门，按遁甲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分布。每日每时，变化各有不同。唉，记得先师也曾传过‘奇门诀’。可惜一直没用过，让我想想，该怎样分？‘记得口诀说，‘三吉门有开休生，得合三奇吉上吉。天三门合地四户，举事吉利好通行……对了，对了，就是这样……”

苏无名向前走了几步，往左一拐，转过石垒，又向前行三步，向右一闪，正心中窃喜走对时，却听对面一个阴森森声音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找打！”

随叫声，有四道风向苏无名“天枢”、“关元”、“伏兔”、“丰隆”四穴射来，苏无名凝身不动，以手抄出，将四物抄在手中，入手却是四颗小石子。这时，只听地上沙沙有声，若蛇虫游动。苏无名听着沙沙之声，感觉中有蛇虫在逼近，但真正的危险应来自右侧，在右侧的浓雾深处，有一人正在悄悄地渐渐欺近，欲对自己发出致命一击。

苏无名不由屏住呼吸，欲待敌欺近了，来个突然袭击，先擒下来敌再说。

哪知敌人到了距自己二丈左右，再也不进了，似是在等他先出手。在两人之间，隔一道六尺宽的石垒，自己出去固然挨对方的黑刀，对方若贸然进来，也会被自己所算的。

双方顿时僵着了。

苏无名与对方僵着不动，后面跟着苏无名的人也全都堵在那里，等待动静。

排在后面押后的二位是夏十二与雷柔荑。雷柔荑仗着有“雷火电光手”，为大家殿后。

夏十二似听到后面有只鸟振翅扑腾的声音，忙转过头去看雷柔荑。雷柔荑瞪着双眼睛看着夏十二道：“你回头干什么？”夏十二说：“我似听到鸟飞落的声音。”

雷柔荑白了夏十二一眼，道：“我怎么没听到？鸟在哪儿呀？”

夏十二向后面看看，离他六七尺远的地方站着雷柔荑，雷柔荑身后是一片雾，什么都看不见。由于两人间离得远一点的缘故，夏十二看到雾气在两人间缠绕，弥漫，让雷柔荑的脸变得如在乳白的轻纱帐里一样，有些朦胧有些恍惚，似在水里的肖像，有些波动，有一种她的脸上云走雾行的奇特感觉。那云雾儿，似缕缕白烟，又似片片薄云，使得雾中的脸，更显滋润与柔美，绰约的身姿，似真似幻，如同小仙女一般。

看着夏十二一眼不瞬地看着自己，雷柔荑低声嗔道：“怎么啦？掉了魂了？咋眼睛这般直直的？”

夏十二闻言，不由大觉狼狈，想说什么又不好说什么，只好回过头来。

夏十二向前看着动静，见过了好一会儿，还不见前面有丝毫挪动的迹象，不由又回过头看后面。

但这回后面空空的只有雾，什么也没有了。

雷柔荑不见了。

无声无息地不见了！

夏十二心里一焦急，忙向后面飞掠过去，顺着道儿飞掠了好长一段道，什么人也没遇上，扑面而来的除了雾，还只有雾。

一点动静都没有，雷柔荑，就这样不见了！

夏十二再向前行，左转右转，左寻右找，看到的，全是一样的石垒，不见雷柔荑踪影。他估算自己这样七转八拐，已走得太远，怕与原先前面的人失去了联系，便往回走，一是希望能与前面的人沟通声气，通报雷柔荑失踪之事，二是冀望回来的路上能遇上走岔的雷柔荑，因为刚才自己走得太急了些！哪知这一往回走，竟再也找不到原来的方位，遇不到原来在他前面的那拔人了！四面都是石垒，相同的石垒。他可以向左、右、前、后走，每条路都可以穿过石垒走到一个另一个空间去。

然而，左右前后四个石垒都走过了，还是没人。雾霭重重，石垒苍苍，苍苍茫茫一片江雾，雾一片一片地涌出，漫过，飘移，石垒外江涛之声如远鼓轻擂，若风雷滚动，除此之外，天地大寂，寂无人迹。这一切，仿佛亘古以来就如此的一个结局，洪荒时代即存在的一派寂天寞地。

一刹那间，夏十二不由变得恍惚起来，觉得自己身处在一个远离人间的世界，抑或被隔在一个远非大唐的太古岁月。海边迎风招展的芦荻如雪，海上落日的残阳如血，雪与血中映着一个村落的炊烟，古老的木桥的梦。梦中依稀有方丽珑走过的身影，那身影像是柳烟一样轻绿漠漠。然后是狼山。狼山的大江无声涌流，慈航院地窖温暖黑暗。然后，然后是战斗的刀光剑影，是船底黑暗的可怖，是雷柔荑与方丽珑重叠合一的面影与眼睛。那眼睛由咫尺之间的凝睇变成时间暌违的迢迢遥眺，中隔着无数层云帷雾帐。雾隔千重，影容杳然，余下的只有风雾凉飕飕的侵人肌肤，让人心萌寒意。雷柔荑，雷柔荑不见了！无声无息地不见了。仿佛冥冥中有一双天大的的大手，自空中垂下一合，把一个人合在那只巨掌里给提走一般。一个人，片刻前还在身后跟着，悄无声息地、轻盈如猫地跟着，让他感到身后有一缕温柔的人的气息。再一回头，伊人已渺。雷柔荑雷柔荑，你在哪里？你究竟怎么啦？是迷了路？还是被人制住了？你如果想要人来救你，哪怕发出一点声响来也好啊！好让人来救你！莫非，莫非你已遇难了？被杀了？夏十二想到后来那些可怕处，不由心神震怖，焦灼惊惶，再也顾不了许多，扯开了喉咙叫道：“雷柔荑，你在哪里？”

夏十二既已叫出第一声，便再无所忌，随着一声声叫出去：“雷柔荑，你在哪里？”“雷柔荑，你在哪里？”岑寂的江天间，雾霭里，仿佛远山也起了回声：你在哪里？在哪里？哪里？里？里？里？一声声回声传回来，愈增这荒天寂地的沉寂难破。心中极盼听到的那一声雷柔荑清脆脆的应声，在心里响了无数遍但在现实中一声回音也无。

雷柔荑，毫无动静，仿佛被人扼杀了声音与生命，沉魂于黑地狱中了！

苏无名与对方僵持不动，吴指南与樊红叶、李挺用眼色一交换，三人分头向旁边的石垒转去，意在包抄敌人。

樊红叶转过一个石垒，眼前一道白光飞起，直贯眉心。

樊红叶以他二十来年浸淫剑术的眼力，一眼看出，那道白光是一柄宝剑。

来者剑术颇高，那一剑刺得疾快，却无声无息，因为剑上的啸声已被他以内力全部隐去。

樊红叶一剑向来剑格去，来者似知樊红叶剑术厉害，向后疾退三步，却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一剑奇剑，剑如“白蛇吐信”，刺向樊红叶脚上属足阳明胃经的“解溪”穴！

这一剑若被刺中，以他剑上所附内劲，若改刺为削，可至少能削断樊红叶一足；这一剑若改为扎，可将樊红叶的脚背扎穿，把樊红叶钉在当地。

但樊红叶低哼一声，本来格出之剑一快，一剑向来者胸前刺出，剑势比敌人快十倍，这一剑出，后发先至，还没等敌人之剑刺中脚背之穴，这剑就先能把敌人胸口刺个透心凉！

樊红叶这一剑出，已料到敌人化解之法三十多招变化，在剑势里蓄着制住敌人后面三十多招变化的剑招，以制住敌人。

敌人果然如期施展那些剑招，被樊红叶伏下的后变化解得干干净净。使到后来，樊红叶剑尖一起，一剑“青线搏虎”，向来者腰间轻轻巧巧抹出。

这一抹看似轻巧，但剑招之势嫩，克尽敌人所有接挡变化。若纯以剑术比较高下言，这一剑一出，对手无法破解，便只有弃剑认输的份了。

敌人也知这剑无法破解，不得不顺樊红叶剑势将剑尖垂地，连点三点，正是比剑中承认臣服认输的“凤凰三点头”。

樊红叶依着剑道规矩，将剑招不由一凝，以观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