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捕诗剑录 第245章 排教的船（求收藏）

夏十二唯唯诺诺应付过老先生的一番话。这时耳中传来琴娘子的声音：“顾郎，这便是有名的香溪了？”

“大剑师”顾人笑沉声道：“嗯，正是昭君明妃的故乡之地香溪。从这向前，便是屈原祠了。别看这地方穷山恶水，男出名贤名士，女出明妃美女。这里的民风强悍，轻生重义，历来出侠烈之士，勇猛之将。俗谚有‘蜀出相，巴出将’之说。”

夏十二正要向赵先生请教“蜀出相，巴出将”的来历，却听雷柔荑惊道：“排教的船跟上来了，好家伙，这是演的哪一出？”

“你怎知这是排教的船？”

“因为他们的帆上都有他们特有的标记，还有就是他们的船眼睛与众不同。”

夏十二出来向后看，却见四条逆水而上的木帆船与七八条被称为辰驳子的柳叶快船，正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船头与船舷两侧站满了船夫，船夫手中不是举着明晃晃的长长的爪钩，就是在他们的臂上撂着一口打网，这种打网撒出去收回来，就能打回他们所需要的东西，或是敌人，或是财宝，或是用来搭救同伴。在海中村，打网是用麻线结的，要用猪血浸过，才可以用。因为网上会留有腥味，可引来鱼群。一个人若像一条鱼一样被网裹在中间吊在空中动不了手脚，那是一件极不好玩的事。海中村的十二郎有好几次在与同伴的“渔夫与鱼”的游戏中不幸成为网中的鱼，尝过那种被束手束脚的滋味。这几条船不即不离地跟着，如此虎视眈眈，严阵以待，显然不是好意。

这些船的船眼果然有别于他船，显得有些怪异。

顾风波见状，跟船上各领班的班头儿打了招呼，预加提神小心。船首撑头大太公，船尾掌舵司帆二太公，被称为前领江、后领江，是全船航行关键，自是可靠得力之人，为“万里长江堂”中的铁心堂众。二篙、提拖、桡工、岩板、号子工、头纤等全换上精壮汉子，以备关键时能使船行驶灵活。经昨夜这岸上一幕后，大家都心知肚明，今天航行不太平，自是各自尽心尽力行船。因为同舟相济。在这峡里行船，若真出了事船毁人亡，谁也落不了好。

船再上行，便入泄滩地段，江流急湍，船行便大为迟缓。三峡之险在于上水。而滩险首推泄滩，有“有泄无新”之说——“有泄无新”，说的是有泄滩的险情在，新（青）滩之险就算不上什么了。在泄滩上行，但见那万马奔腾的江水像是旋转不动似的，无数漩涡满江卷着，诺大的船也在江中颤抖起来。张旭见状，调拨几批军士助船夫踏轮、划桨、打橹，以为助力。

这时，只见从上流方向，有三艘船，每船相隔有半里路，似脱缰野马般向下冲来。第一艘船驶得近头，人们只见船上船夫俱是一身水靠短装，十分剽勇，在点篙、使桡之间所显出的那种身段手脚，一看便是武术练家子出身。尖尖的船头包着铁。船吃水颇深，上面罟着油布，也不知里面装的什么。船头一坐一立着两个人，立者是一个五大三粗的高大雄猛壮汉，持着爪钩。盘腿打坐者是一个黑衣青年，两太阳穴高隆，正闭目养神。在这激流深峡的江面上，大江澎湃，浪拍礁岸，船工号子与吆喝声交混一片，而这黑衣青年宁静如石，一动不动，可见其定力之深。

两船交会，江上行船规矩是各向左让，让对航之船从己船右侧而过。眼看这下水船就要从船头前斜插向左，绕过上水船，两船相距有十五六丈远，那船忽船头一调，速度骤然加快，如一把利剑，向船头“刺”来。

“不好，对方要撞我们的船！”顾风波在船头上见势说。

“用拍杆拍船。”不知何时，顾人笑已出现在顾风波身边。

顾风波一声令下：“拍杆准备！”马上有拍杆手到船头上作好准备待命。

原来这楼船是仿战船而建，除了用二十四个脚踏八叶轮车，使船行如飞外，还设有前后拍杆。何谓拍杆？就是船首中间设有四根至六根高大桅杆，杆顶吊着几百斤或上千斤重巨石，这块巨石由辘轳操纵控制，当敌船接近时，顷刻间桅杆带巨石一起倒向敌船，砸拍敌船，使之被拍翻、击沉。

顾风波目测敌船已入拍杆拍得到的范围内，下令道：“拍！”

四个拍杆手一松辘轳绞索，拍杆向来船拍去。

来船见势不好，后面艄公急扳满舵打转，却已迟了，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大石砸中了来船船左舷，来船晃了两晃，差点被砸得当场倾翻。饶是如此，船舷甲板被打裂砸烂，江水向船中灌来，那船沉没在迟早间事。

但这时两船已由惯性靠近，眼看相撞在即！

来船上那壮汉大喝一声，手挺丈八长的爪钩，疾伸而出搭船。

原来那爪钩，就是长长的楠竹篙，篙头上裹铁安装了一个似钩镰枪似的一尖一钩铁尖头铁倒钩，是船家在航行中用来船头钩搭礁石以拉船之用的。

船被搭上，将会加快两船相撞之速。

顾风波拔剑欲冲出去接敌，但手才按到剑上，一双手有力地把他一按，威严下令道：“你指挥，快退船！”

这人说完，双手抓起一物猛喝一声，一物黑乎乎地带着劲风厉啸，飞击向来船壮汉疾伸而出的那把爪钩——

却是“大剑师”顾人笑奋运神力，掷出的一把大铁锚。

壮汉沉喝一声，用力一挑，大铁锚被荡开去。

壮汉随即顺势把爪钩一搭往里一收，拉直了整根锚链，随着“当郎郎”一声响，整根锚链吃上力，被拉得发出“嗡”的一声振动之声！

这壮汉能接下“大剑师”顾人笑这大铁锚的一掷之劲，不但神功惊人，识见也极为高明，拿捏分寸，恰到好处，显然是一个武学上的大高手！

但顾人笑大喝一声：“断！”

随顾人笑声到，一道白光闪过，那壮汉所持的爪钩竹篙部分，在白光闪过处应声而断。

这次是顾人笑掷出了一口短剑！

他所使的，正是剑宗独有的亘古相传的击剑术。

击剑术，就是百步之内，掷剑遥击强敌之术。

顾风波见父亲使出剑宗绝技，一击中的，不由大喝一声：“好！”

顾人笑回头喝道：“还不退船？”

“总堂主说得对，船在上水，左右不远都有礁石，前面还有下水来船，无法避让，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船倒退，以避其势。”前领江二太公在旁道：“还请少主下令。”

“好，传令船全速倒退。”顾风波发令道。

二太公马上用船语高声吆喝传令道：“有黑底子瓢儿抛河挡漕，卷风蛇皮抖，放倒顶天快，平六、逐波、拨波叶子、掠波、滑钉、挺，推升、推波、合挺同回，抓抓号子，急急三十六，老大瓢后灵，留神啦！”

此令一出，但见满船船夫在迅速行动，三道大帆几乎是同时应声而落，三桅放倒。船上船夫划大桨长楫、大橹小橹的，连同踏转轮叶子的，俱高喊声短气促的抓抓号子，倒转划船，使出全身劲道急划，只听满船都回荡着“嗨！嗨！嗨！嗨！”的紧张而有序的有力号子声，号子声中但见船在帆落时先一慢，随即船微抖一下，停止不动片刻，然后徐徐向后退去，先两步还是随水势慢慢退后，到第三步起，船退速度渐变快了。那是上水船改作下水船后退，再加上船夫齐心协力后扳、倒划的结果。

但这只不过是临时加长保持了一段两船间距离而已，由于“万里长江堂”这艘船是可容上千人能装两千石货物的大船，而敌船船小，速度更快，过不了一时三刻，船已再次逼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