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捕诗剑录 第208章 君不归之毒

张旭看着吴指南与“毒罗刹”温凉玉之战，心想若换了自己，这毒女人莫测其意、狡诈狠毒，毒针毒掌，使毒用毒，自己恐难收拾得了她，说不定就着了她的道。他心中对吴指南替换自己对付毒妇暗地感激，但对吴指南这般临杀心软养虎遗患的慈悲心则大不以为然。“当断则断，不受其乱。”如同书法，该截金切玉、铁划银钩，绝不有半点含糊拖笔，以毁精当之书！

对金难挡、萧默契二人对唐十戒之战，张旭则希望“霹雳王”金难挡、“黑灯禅”萧默契能够制住唐十戒。只要两人能缠住唐十戒脱不了身，他就有可能救得“无影鬼捕”皇甫摘星脱险。

——因为有法云长老在。

这老僧若能解李挺之毒，说不定就能解皇甫摘星被唐十戒、温凉玉所下之毒。

张旭这样想时，便向为李挺救治的法云长老望去，这一望去，却正好见法云长老从李挺身旁吐一口长气，站起道：“善哉善哉，阿弥陀佛，这位施主的毒总算解了。但若要复元，恐得静养个个把月才成。”

张旭看李挺，但见他脸白如纸，显然极为荏弱，被毒针之毒在体内这一折磨，大伤元气。他虽不识李挺，但此子既与唐十戒相斗，自然是侠义人物。他正想嘱手下兵士把李挺抬下去，以免在场内遇到意外，却见外面兵士与人起了争执喧腾。

一人朗声道：“不管何人带兵、所办何案，我只要找慈航院法云长老，挡我不得！”

随即听到军士叱喝声，刀兵相碰声，张旭正想喝问，却听一声兵刃相击的大响，两杆枪、两柄刀被激飞向空中，围守兵士一阵鼓噪声中，一人头也不回，向后踢出两脚，把两杆向他掷来的枪又反踢而出，飞向半空。

来人双手抱着一个女子，来到场内，朗声叫道：“慈航院法云长老可在？”

法云长老望向来人，见一个葛衣男子，散发披肩，身材较高，猿臂蜂腰，年在三十岁许，生得骨格雄奇，双眉飞扬，胸前以一件衣物裹抱着一个女子，正向场内发问。

法云嘶哑着嗓子说：“施主找衲子何事？”

看来他虽医好李挺之伤，却颇伤精神，竟至不过一个时辰多，嗓子也变沙哑了。

那人道：“在下姓樊，现有一人，中毒已有段时间，想尽百法，还是毒难尽解，还望长老慈悲。”

法云念了声佛道：“善哉善哉，既是相见，自是有缘。衲子不解医术，只是自翻了一些医书杂著，寻些解毒疗伤之方，聊为周遭百姓略尽绵薄之力。若解救不得，还望施主不要怨衲子才是。”

那人道：“这个自然。”

那人将衣物铺在地上，将女子小心地放下，温声道：“东郭小姐，请法云长老看看你中的毒。”

那女子幽幽叹一口气，道：“你又何必？让我去了也好。”

那人站起，退在一旁，默然无声。

法云上前，望、问、闻、切，开始为那女子看伤。

张旭本想对这个敢横冲军士包围的江湖客出手施惩，见状心里已然明白了几分：来人若无意外，应就是徂徕山剑宗宗主、“徂徕剑圣”凌云物凌老前辈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樊红叶，那女子自然便是被称为“春姑娘”的、道家“太清门”门长东郭控鹤的女儿东郭春水了。

另外，据说“剑圣”凌云物与“刀魔”轩辕弑在刀剑之斗中玉石俱焚，双双辞世，被封在徂徕山古洞之中，这事只有这个“剑圣”的关门弟子最为清楚。此时不趁这相遇之机，问个水落石出？还待何时？

张旭正要开口，却听法云长老长念一声“阿弥陀佛”从东郭春水身边站了起来。

樊红叶问：“长老，你看……”

法云长老说：“这女子所中之毒若只是‘孔雀胆’，衲子以从天竺梵僧处学来的解毒法，自可有解。但加上一味‘君不归’，解来颇为棘手，极为困难，况且危险。”

樊红叶问：“这‘君不归’究竟是何种毒药，如此难解？”

法云长老说：“药材中有一味产于川蜀，名为川当归。简称川归。这种药比起其他地方所产当归，药效更显著。故医家多用它入药。”

夏十三闻言，插嘴道：“川归入药，我听赵先生说过。这当归春生苗叶，叶有三瓣，花开七八月，似莳萝，花色浅紫。其根黑黄，采期在二、八月。入药取根阴干，名为干归，其中以肉厚而又不干枯者最佳。”

法云长老点头道：“小檀越所说不差。这当归有调血之功，依书言，是彼妇人所用重要药物。人们聚妻，是为了传宗接代，生儿育女。这妇人用药，取名‘当归’，含有思念夫君之意。有诗说得好，‘胡麻好种无人种，正是归时又不归。’就是道的当归之意。要说这药，味甘，性温，本是无毒之物。但也有例外。其中有一种当归叫‘彩云归’，是其中名品，产得极少。蜀地多山，山中有一种蜘蛛叫‘迷彩蛛’这种蜘蛛极小，小如绿豆，然性喜彩色，若遇‘彩云归’则爱结网当归叶背。”

樊红叶问：“难道这种蛛儿有毒？”

法云长老摇头道：“这蛛儿倒无毒，但有一种捕食蛛儿的土中之虫叫‘穿心龙’又叫蜣鳖的，常为捕捉蛛儿而至，这种甲虫却是极毒。因这虫儿之毒可过给当归，使所产之归变成了‘君不归’。这‘君不归’中毒极速，妇人一旦中毒等不到下地干活的夫君回来即亡，故叫‘君不归’。这当归为药，能破恶血，能滋新血。一旦成毒药，所毒害的也是周身之血。败血之毒，最难救治。也许，也许若孙真人在，可以救得。”

法云长老所说“孙真人”，自然是指人称“药王菩萨”的孙思邈了。其时，孙思邈仙逝多年，法云长老此言，意为这种毒是无人可治了。

樊红叶闻言脸色顿时一灰，呆在那里，半晌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