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捕诗剑录 第157章 任城王之后

李抗道：“我有两件担心。”

释大悲说：“请讲。”

李抗道：“虽然官府中人及时赶来援救，正好再加上虎真人与我们也赶来援手，合‘天下第一房’之力，平了少林寺之乱，善无畏大师他们也把那个什么龙尊者犬陀罗赶回西域吐蕃去了，这件事算平息了。但我担心两大名捕‘神拿捕王’郭鹰白与‘无影鬼捕’皇甫摘星他们押送被俘的这批吐蕃与西域此次前来少林生事之徒回京城，是否会出意外？”

释大悲说：“另一件事呢？”

李抗说：“我担心山东任城寒家之事。”

释大悲闻言，不由发出“哦”的一声长声，以示关心。

李抗说：“王毛仲率大军到山东任城，意欲追捕‘`取余道’并着意在‘玄铁宝匮’上做文章。我担心任城王之后与寒家会遇上麻烦。”

释大悲望定李抗：“如此说来，施主要马上赶回山东了？”

李抗远眺天边，目有忧色：“事已至此，我就是生翅飞回去，也有所不及了。”

李抗目有深忧道：“王毛仲位高权重，为人果敢，颇具智谋。这次带大军追贼，没有意外发生，务求建功而回，否则颜面难存。要知，朝野上下要看王毛仲好看的也不在少数。据我所知，他已似是认准了这次盗‘玄铁宝匮’与当年太宗皇帝玄武门之事有关，对寻找当年两王后人破案线索，别具心得。认为只要在能开‘玄铁宝匮’的五把钥匙上下功夫，可起守株待兔之功。他怀疑雪了上人或任城王之后留有当年任城王江夏王李道宗所接管的当年淮安王、天下武林盟主李神通的宝钥，所以他自己亲奔任城而去，而派两大名捕前来少林，找雪了上人了解在继承前任武林盟主的传承之物上有什么玄机。我来少林，也是志在了解宝钥下落。但以在下所闻上人临终之言，似乎说，如有什么宝钥，应向我来路上寻去。这话既是禅机，又似是另含有隐指，也许这宝钥真在任城也未可知。但若是真在任城，譬如在任城王后代手里，王毛仲如追问他们，他们可只有乖乖交出一途了。如是这样，那寒家要想聚集五钥打开宝匮，持信物出首认祖归宗就难了。不唯如此，可能还因此而带来灭族之灾！”

释大悲闻言念了声佛道：“南无阿弥陀佛，看来人人都有本难念的经。山东李家，近年来在江湖、武林声誉鹊起，原来还有这等隐痛秘辛，伏着巨祸大难。南无阿弥陀，但愿吉人天相，佛佑善良，得度劫数。”

李抗东望无语，心里在暗忖：以王毛仲的权势，以任城王后代的人微言轻，有谁能挡得住王毛仲的泰山压顶之势呢？若是任城王爷李慈扛不住，把两家通好之事说出，会不会引来王毛仲的矛头指向自己家族呢？

若是王毛仲以大军围住家宅，连同当地有司检括户口，盘查三代，家中，六叔他们如何抵挡这京中钦差大臣的逼人锋芒呢？

李抗的心，在那一刻，早飞回到山东任城老家去了。

任城在运河边上，属衮州府辖，距泰山甚近。大唐开元之初，时属衮州，后曾一度改郡，称为鲁郡。在战国时，因此地控邳徐之津要，扼宋卫之噤喉，系兵家要地，即苏秦所云亢父之险也。从关系国计民生之物产流转来说，此地作为南北转输之地，闭则为锁钥，南控徐沛，北接汶泗；开则为通关，南通江淮，北达燕蓟，为客商往来南北通衢的水旱码头。（笔者按：大唐时此为任城，后世因此北连河济，关系济河流域安危，而改名济宁。治地即今山东济宁市地区也。）

任城驿。

驿本为官员出差公干所住之处。现在王毛仲率一标劲旅驻扎于此，成了临时将军府。

得知是皇上身前红人、朝廷要员大臣、兵权在握的王毛仲王大将军莅临本县境内，任城县令自是不敢怠慢，率地方官吏见过王大将军，领受训令，辅助公干。

王毛仲温言问任城县令：“本将军奉诏西来追贼，想是你也有所知闻了。”

任城县令道：“下官略有所闻，想那大胆蝥贼，敢入宫行窃，真是胆大妄为。”任城县令说至此一顿，道，“本县闻讯后令县尉率兵丁严阵以待，巡逻城区，各里正率乡民检括户口，严查外来流民，以防盗贼藏匿本县境内，逃脱追捕。”

王毛仲颔首道：“任城县，你做得很好。如果我大唐境内所有州县都如任城这般，我想那盗贼纵逃到天边也难逃恢恢法网。”

任城县令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下官身为朝廷命官，自是要如此，才不负朝廷所望。”

王毛仲转言问道：“任城民情如何？”

任城县令道：“任城县，在我大唐建国之初，为任城王封邑，后任城王又荣封江夏王，原封地依旧为其王府采邑。江夏王后因受长孙无忌所诬，在高宗朝被流放象州，夺江夏采邑。本拟兼夺任城采邑，为英国公所保下来，以为江夏王一府衣食所依。任城王后人，知任城王当年得祸于功高震主，权位太重，因而深知畏盈之道，为人谦抑，对采邑民众也取轻徭薄赋。延至今日，任城百姓，因而也较他地之民更为驯良富裕，民风淳厚。”

王毛仲说：“想当年，任城王道宗，乃是高祖堂侄，是我大唐宗族出身，武德中封任城王，为诸王中佼佼者。太宗朝，他与英国公、卫国公、薛万彻同为四大名将，为人既勇且慎，善于治军，太宗评他与英国公为‘纵没有大胜，也不会有大败。’任城王与卫国公李靖李药师攻东突厥，俘颉利可汗，因功擢刑部尚书，后迁礼部尚书。太宗攻高丽国，任城王为先锋，陷阵立功，深得太宗称誉。唉，说来，这李道宗乃一代名将，千古功臣啊。”

任城县令应道：“大将军不愧为江夏王知己，下官对江夏王也是钦佩有加的。下官到任城县任上，虽然他任城王后代已等同白身了，但下官也还是对他们恭敬有加的。”

王毛仲问：“你知江夏王有多少后人么？他们现在近况如何？”

任城县令道：“下官只知道江夏王有一个后人在江夏为官，那边江夏王采邑后又封给江夏王二三子一些，详情不是太清楚。至于这里任城王采邑，现等分之下，有五百八十亩地五十八户民家尚归任城王后代所有，余者全回归国朝所有，税赋上缴国库。据报，任城王后代在任成共有族人男女老少一百八十一口，其中丁男一百零四人，余为妇孺老年。任城王后代在任城者，分四堂十二房，其中以长房为嗣正族长。他们作为世家子弟，自是忠谨本份。”

王毛仲嗯了一声，微笑问：“现在任城王嗣正族长为谁，为何不见他来见本将军？”

任城县令道：“他不知大将军前来，他于前天同李园的园长上徂徕山去访友去了。”

王毛仲笑道：“你对他的行踪可说了如指掌啊。”

任城县令脸一红，说：“他们与下官私交颇好，本来他们此行是邀下官一同前往的，说徂徕山很有几位高雅之士，啸风吟月，雅得人望，与他们交接一番，品茗论文，也是消得人生一日清闲。下官，下官因王命在身、公务较忙，没有应承了同去。”

任城县令说到这些之所以脸红，其实情是换了平日他一定会应邀前往的，因新得了个艺妓玉香儿，正在情热头上恋着，便推辞未去。

王毛仲闻言，沉吟不语。

站在王毛仲身后的青年军官郭子仪开了口：“知县大人，你还没告知将军任城王后人之名。”

任城县令忙道：“谢谢这位军爷提醒，下官犯糊涂了，还没告知大将军任城王哲嗣之名，真是该死。”一顿之下，向王毛仲禀道，“他叫李慈，字饴孙。”

王毛仲微微笑道：“好名字：为人慈爱，含饴弄孙，其乐也融融。唉，恐我辈碌碌公事，无缘此福了。”他说至此一顿，问，“这位李慈，多高岁数了？还这样有雅心登高访友？”

任城县令道：“他年纪并不老，才四十多岁。不过，他名字取得老态些，人也长得老态些。他是任城王嫡传三代孙。”

王毛仲点点头，似是漫不经心地问：“你说他和谁去徂徕山访友去了？他们来往很密切么？”

任城县令道：“和李园的园长李宝啊。他们是世交好友。”

王毛仲听了，皱了一下眉。

贺兰将军插言道：“这李园李宝什么的，你能不能说详细一点？”

任城县令道：“李园是挨着任城王府的一处私人家园宅第，是一个李家小家族，长房有二三十口人，他们有一个传统，长房以下各房超过二十人就另立出去。说来，若李园人口加起来，也有一百六七十号人了。现在李园园长，就是这一家族的长房主人叫李宝，字献珍，是一个喜好游山玩水之人，年纪与李慈相近，两人颇为投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