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捕诗剑录 第155章 月孛剑法

那步辇女子膝前横着一泓秋水似的一柄银亮软剑，剑身上银光游走不定，寒气逼人。

长臂真人心里一叹，正要发问，却听掌教师兄玉剑子子桑尸浩叹一声：“唉，天意竟是如此！此时此地，让我遇‘天下第一房’！这位小姐用的，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月孛剑法’？”

那步辇女子清音发问：“若是‘月孛剑法’又如何？”

子桑尸道：“据《三清道藏异能部》载，道家剑中，传有女道士月孛星君所创‘月孛剑法’。使剑时，可令剑剑芒四射，敌人不敢正眼平视。剑法圆转如雪月圆圞，令人莫测其意。遇金而龙吟自振，铿锵刚硬；遇玉而玎玲缠绵，柔韧无方。剑气千缕万缕，笼罩敌人内息进出之所，息风雷而镇血魅，专破刀罡剑气与拳劲掌罡、外家横练诸功。据说这‘月孛剑法’，只有使用以月光石与九锡白金、素冰天蚕丝、瑶池银绸草合纯洁美貌之童男童女炼成的‘月圆神剑’，才能发挥最大威力。而‘月圆神剑’一向是保存在天山月光殿‘月光殿主’阴丽华处的。”

“你也知道月光殿主？”

“月光殿主、天下第一美女阴大小姐，高华秀丽，真个如同当年汉时阴丽华复生。既然流传千古的汉光武曾这样叹道：‘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对这阴大小姐，人们除了叫她阴丽华外，别无名字称之了。就像人们如在现在遇到一个住在西施庄的美女，除了叫她西施外，叫她施什么的芳名都好像不足于表述人们对她美丽的称赞认可。虽然现在这阴丽华与当年这汉光武帝皇后的阴丽华并非同一人，但自当年天下第一才子赵蕤赵太宾画《阴美人月游图》隐居不出后，阴美人之名就传遍天下了。唉，阴美人武功盖世，美丽无双，自赵太宾画图后，竟再也找不到良配，只好远上天山建月光殿弃世。这赵太宾也太可恶，自己不敢娶阴美人，累得天下人再也不敢娶阴美人。”

听玉剑子子桑尸这样说，雷柔荑轻声问：“为何这姓赵的不娶，就没有敢娶月光殿主呢？”

这回是张雪娥答的话：“因为赵太宾是天下第一才子，天下男人自觉才华无法比赵太宾，相形见拙，生了自卑之心。绝了此念。”

李腾空向步辇女子问：“据说这‘月圆神剑’六月悬壁而一室尽凉，以碧血涂之而剑能自加腾跃，无月之夜于暗室拔剑而发熠熠光华，主人有警或遇强敌而剑自鸣于匣，凡此种种神异，可是真的？”

步辇女子笑道：“最后一项不确，前面几项异能倒是真的。”

子桑尸看了步辇女子她们一眼，喃喃道：“剑罡子，剑罡子，你得以丧生在一代名剑之下，也算不冤了。”

这时，吴指南沉声道：“子桑尸，你不是说要对三掌么？现在才对了两掌，你我还有一掌未对。”

子桑尸看着沉沉静静的吴指南，依他察人的细致，也没看出什么不妥来：这个貌不惊人的吴指南，竟平平安安无痛无灾地接下了他两掌蓄满阴劲的掌力——

一掌“失败掌”。

一掌“伤痛掌”。

任“失败”与“伤痛”这两把浓重色彩的刷子，在他体内来来回回地刷了不上四五遍了，竟没有在吴指南的表面上显出一点颜色。

这，是不是我玉剑子子桑尸的失败？

这，是不是要给他再来一掌，要造个伤引子引爆埋伏在他体内的伤痛，要给他一掌压力，使他尝到失败的可怕？要不要，要不要在第三掌内，以半掌的“伤引子”、半掌的“压力”，把前两掌的威力给激发出来？

子桑尸正这样忖思时，只听雷柔荑轻笑一声道：“阴山掌教，要不，我们就干脆在火器上再比一场？看我这只‘雷火电光手’能否再对付得了你的‘霹雳神弹’或什么勾魂夺命的鬼旗？”

玉剑子子桑尸闻言脸色一沉，苍白了一会，然后狠狠地瞪了一眼雷柔荑，但话是望向吴指南说的：“看来，阁下这‘天下第一房’真是厉害，连‘雷电峡’主与嵩山神人焦炼师也听从调遣。子桑尸算领教了‘天下第一房’的威力了。”

这时，那长臂真人陡然苍老了的声音梦呓般传来：“你们、你们怎知道我们要出手抢雷家火器？竟与我们同时动手甚至比我们动手还快？而且你们似是早有所谋似的，定下了对付我们师兄弟之策？”

这时，步辇女子笑了，格格笑道：“你们，”她指了一下玉剑子子桑尸与长臂真人，“你们也太小看天下人了。你们所用的说话方法，能瞒得了谁？这位玉大掌教与吴先生对掌之前，所说的那番话，表面看似难懂，什么‘苏甘古胡力竹薄波，五可都队五乎’，其实说穿了不就是‘三姑六婆，我对吴’么？大概你耶律角轸与剑罡子是师门中排行的三师弟六师弟了。玉大掌教这样说，就是要你们对付我们雷家小妹与雷婆婆姑侄两个，意在杀人、夺物。那一定是那个叫雷鸦儿的，给你们留下祸根了，若不是玉大掌教知道雷家‘七宗罪’是七样威力巨大世所未有的厉害火器，一心要夺雷婆婆与雷小妹手中之物，你们师兄弟也不会这样急着来送死与武功被废了！”

长发女子张雪娥接着续道：“玉大掌教所用的说话方法，不过是声韵反切之法，这门反切注音之学，创自汉时服虔，载于孙叔然《尔雅音义》，代有所传，而大成于前隋陆法言《切韵》。这苏甘反、古胡反、力竹反之类，我们从三岁时就学歌诀了，十二郎哥哥常变着法儿以此与我们游戏为乐。你们自以为说得神不知鬼不觉，嘻嘻，其实一切都明如直告。我们怎会不加以防备？”

步辇女子说：“我们随吴先生在沔州，得十二郎哥哥传讯，命我们助少林退阴山派与西域来犯之兵。有雪娥在，自会把你们的门派了解得清清楚楚，有吴先生在，如何应敌对阵，也自会调派得停停当当。由我对付剑罡子、雪娥对付耶律角轸，而由吴先生应对你，这也是我们一开始就拟定的方略。有雷家小妹她们助阵，在这嵩山，还有神人焦炼师的七星观，道家修炼的逍遥谷，何况少林堂堂名寺，卧虎藏龙，高僧神功，深不可测，必有反击之力。我们此来是胜算在握，你们与吐蕃、西域来犯之众，则是千里趋利奔袭，犯了孙子兵法大忌，在行事之初，早伏下了败笔。玉大掌教，事已至今，还不知时务，要与我‘天下第一房’为难么？”

玉剑子子桑尸听得心头一片冰凉，顿觉满腹的雄心壮志，如雪遭汤沃，化为乌有，梦呓般念道：“‘天下第一房’，‘天下第一房’，好一个‘天下第一房’！”

“善哉，善哉。”释大悲念了声佛道：“玉剑子，出家人慈悲为怀，和合见喜。不若我们两家就此和好吧。你回你的阴山修道，我自在我的少林参禅，这场恩怨，就此揭过，两不相干如何？”

玉剑子子桑尸长叹一声，苦笑一声道：“此时此刻，我还有更好的选择么？唉，看来，这中原，我们阴山派是再也不来了。此后，也只有一心觅道修行、以证长生了。”

玉剑子子桑尸随即向众阴山派弟子大声下令道：“带上同门死伤，撤归西域。”

随他一声令下，眨眼间阴山派道士走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他们来如潮涌，去如潮退。

看着他们走后留下的空地如故，仿佛他们从来就没出现过，仿佛他们在少林寺中现身所演的一出出戏，不过是人们的一场梦境。

这时，也只有在这时环顾全场时，场中唯一的战团，才显得突出起来——

那是血魔王与净无明为首的十八棍僧组成的十八罗汉阵之战。

也不知在何时，那一对神偷师兄弟空空儿与精精儿，竟走了，走得无声无息，无影无踪。止余下“神拿捕王”郭鹰白、“无影鬼捕”皇甫摘星与纪执事、滕执事两个副手和西域王子本马麦带领的两三个部属随众，与黑月牙与马重英、铁鸭道人、烟青子、甲穷呛木为首的一群吐蕃鹰翎箭士、“铁星雨”刀弩武士、暗器高手还在相持对埒。

但阴山派这一去，立马显出吐蕃西域来犯之敌他们这一伙人的阵势单薄：黑月牙、马重英、铁鸭道人、烟青子、甲穷呛木这几个为首的，都先后伤在魏州大侠南霁云与吐蕃太阳王赤胆朗杰及少林达摩堂首座净无明之手，这批败将残兵现下与少林寺释大悲大师和“天下第一房”组成的一方卧虎藏龙莺莺燕燕的阵势相比，衰旺胜败，一望可知。

唯一不可知的，是密宗大师善无畏、金刚智、僧一行、智藏、轧荦山为一方而以吐蕃延请来出手的天竺密宗大师龙尊者、犬陀罗为另一方的对阵胜负对大局的影响。

密宗大法，神妙莫测。若是龙尊者与犬陀罗胜出，合释大悲与“天下第一房”众人之力，能制衡得住他们么？

就在众人对此生疑别有顾虑之时，场内场外，陡生了变化——

密宗大师斗法之战与血魔王战十八罗汉阵之战，同时分出了胜负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