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王素芳便将藏在床柜下的酒取了出来。
马魁接过来,伸手撕掉外面包裹的棉纸衣,陆河瞧了过去。
好嘛,还是早就停产的绿美人背标茅台。这种年份的茅台,放在后世价格估计得炒翻天。
也就是这个年代,有的家里还放着这种酒。
酒是马魁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托人买的,当时他想的是等女儿出嫁的那一天拿出来喝,也难怪王素芳听丈夫要他拿酒后会感到惊讶。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代表着马魁对陆河十分认可。
不然也不会拿出这瓶意义非凡的酒。
桌上,马魁用力扭开瓶盖。
霎时,一股浓郁的酒香味瞬间弥漫整个屋子。
“香。”
马魁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陆河。
“来,咱爷俩走一个。”
陆河也没含糊,端起杯子喝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后,马魁更加满意了。
“嘶~”
白酒下肚,陆河品着后味。
还别说,味道很正!
几人有说有笑的聊着,话题不知不觉也从陆河转移到马燕身上。
借着酒劲,马魁看向只顾吃饭没有吭声的女儿,“燕子,赶明儿你把那工作辞了,好好在家学习。”
“我不辞!”
马燕头也不抬道。
闻声,马魁来了脾气,手掌啪地一下拍在桌面上,吓了王素芳一跳。
“干啥呢?”王素芳皱眉道。
她扭头朝陆河看去,挤出一张笑脸道:“你马叔酒喝多了就是这样。”
“什么这样那样的?”马魁挣脱王素芳的手,看向马燕道:“这件事情你必须听我的!”
“听你的?!”
马燕也来了脾气。
她直接撂下筷子看向父亲,“这些话以前怎么没听你和我说?”
“是,你现在是从里面出来了,回到家里当起一家之主来,那你想过我为什么上完初中后就不上了,去国营商店上班吗?”
“你知不知道当时在学校,他们是怎么在背后议论我的?说我是杀人犯的女儿,没有人愿意和我玩,大家都孤立我,就连上课的座位,也被老师从第一排调到最后一排。”
“你是进去了,你知道咱们家里这些年是怎么过得吗?你回来后有关心我妈的身体吗?”
“你知道这十年来,咱们家里吃了几顿肉吗?”
“也就是我去了国营商场上班后,家里偶尔才能吃上一顿肉。”
说着说着,马燕眼眶红了起来。
她哽咽着站起身,推开门就朝外面跑了出去。
“我去看看。”
陆河也没继续坐着,连忙起身追了上去。
只剩下两人的房间中,王素芳也吃不下去饭了,她瞪了眼马魁,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是开开心心的一顿晚饭,再加上马魁又把那瓶意义不凡的白酒打开,她别提有多开心了。
结果呢?
喝了几杯酒,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马魁,你要干啥啊你!”
王素芳越说越难受。
她盼马魁回来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就像马燕说的那样,丈夫不在后,是她含辛茹苦、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不让这个家散了。
看着王素芳回到卧室后,马魁坐在桌前,整个人也清醒了不少。
“我说错话了吗?”
马魁扪心自问。
他不想女儿一直待在商场工作,这样将来没有出息。
只有好好学习读个好大学,以后才会有出路。
谁曾想马燕听到后,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咳咳。”
听到卧室里传来咳嗽声,回过神来的马魁连忙起身走去,正好看到王素芳拿着药瓶。
“素芳你这是怎么了?”马魁出声问道。
“老毛病了。”
王素芳打开药瓶,倒了两粒药片送进嘴中。
马魁连忙倒了杯水递了过去。
见到媳妇喝完药后没有再咳嗽后,他连忙拿起药瓶看了眼。
还好,就是止咳的药!
想到这里,马魁不由松了口气,看向王素芳道:“这事你去看我的时候怎么没说?”
“又不是什么大病。”王素芳靠在床边,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这急脾气也该改改了,要不是……”
话说到一半,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马魁也知道媳妇想要说什么,当年他会出事,和急脾气脱不了干系。
要是等等同事一起去,说不准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他也不会被抓进去。
不过这事情也都翻篇了,他现在也又回到了局里,恢复了铁路刑警的身份。
……
陆河走出门的时候,马燕已经不见踪影。
也难怪长着一双大长腿。
他循着月色,在大院附近寻找起来,最后还是听到一阵很轻的啜泣声,循着声源走去,这才找到马燕。
月光下。
马燕蹲在巷子里,双手紧紧抱着膝盖小声啜泣着。
“我瞧瞧。”
陆河走上前去,蹲在马燕身旁,“是谁家的姑娘哭成小花猫了?”
“呜呜~”
马燕哽咽着抬头看去,见到是陆河后,哭的更难受了。
谁不想在心上人面前展现出最好的一面。
但是听到父亲说的那番话后,她就是忍不住想要反驳,将埋藏在心里多年的委屈发泄出来。
陆河也没劝阻,有些情绪还是要发泄出来的好,不然憋在心里可真就成了心病。
半晌后。
马燕情绪也好转了不少。
见状,陆河用衣袖擦拭了下马燕脸上的泪水。
“都弄脏了。”马燕小声说道。
“谁弄脏的,谁给我洗。”陆河说道。
“切,我才不给你洗嘞~”
其实陆河想的对,她刚刚确实是想找个地方好好宣泄下心中的情绪。
哭出来后,心情也顺畅了许多。
“陆河,你说我刚刚说那些话过分吗?”马燕问道。
撒过气后,冷静下来的她,开始担心刚刚说的那些话,母亲听到了会不会难受。
陆河沉吟少许后说道:“马燕,你知道中式关系中,哪种是最难应对处理的吗?”
“是什么?”
马燕抬眼看去,陆河缓缓说道:“父子(女)关系。”
中式父子(女)关系是世界上最复杂的关系之一,就好比今晚的白酒,表面清澈如水,其中的浓烈,只有两个人知道。
或许是君臣,或许是仇人,也可能是朋友。
也只有到了父亲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刻,才会是父子。
“陆河,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啊?”马燕眨巴着大眼。
陆河笑道:“看的多了,自然就知道的多了,你要是想听,我还能继续说。”
“快说快说。”
“从心理学来讲,你和父亲如何相处,就是你和社会如何相处。你和母亲如何相处,就是你未来与家庭如何相处。”
心理学?
马燕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她暗暗记在心里,看向陆河道:“大学里也有这门学科吗?”
“有吧。”
陆河也不太确定,不过后世的大学里都开设有这门学科。
马燕又将头埋进膝盖里,没有吭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后,她抬起头朝陆河看去,“陆河,谢谢你陪我说这么多,我现在心情好多了。”
“那就好。”
陆河笑着伸手摸了摸马燕的脑袋,手指从柔顺的发丝间划过。
亲密的举动也让马燕脸颊不由一红。
“咱们回去吧?”
“行。”
“出来这么久,婶儿他们应该也等急了。”
两人起身朝大院走去。
不过没走两步,马燕突然顿足脚步。
“陆河。”
“嗯?”
陆河转身看去,月光下,马燕俏脸上犹犹豫豫,不过很快她就像是下定决心,朝前迈了一步,伸手将陆河紧紧抱住。
随后。
在陆河诧异的目光下,马燕踮起脚尖,轻轻碰了下陆河的嘴唇。
“我先回去了。”
做出这种举动,已然掏空了马燕心里所有勇气。
她不敢再停留下去,快步跑回院中。
回过神来的陆河,看着跑进院里的马燕,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我这算是被强吻了吗?”
他回味地舔了下嘴唇。
另一边。
马燕站在门前,深吸了口气,这才伸手推开屋门。
桌上的剩饭剩菜已经被端进厨房,马魁正在收拾屋子,看到女儿回来后,他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都说女儿的脾气随父亲。
他怕一开口再说错什么话,马燕又跑出去。
“爸。”
良久。
马燕终于开口,打破凝固的气氛。
“哎。”马魁应了声。
“对比起。”马燕说道。
虽然声音很小,但对马魁而言却很大。
听到女儿的道歉话后,男人饱经风霜的老脸上泛出两行泪水。
他慌忙用手背擦拭脸上的泪水,声音哽咽道:“燕子,该说这些话的是爸爸,都是爸不好,让你们娘俩这些年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回来后的陆河,正好看见父女相拥的画面。
这才对嘛。
都是父女,哪有解不开的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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