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 第二十章

鸽子就是这座城市的眼睛，它们巡视着、注视着城市在一天之内发生的一切。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而不容易知道的事，那么一定得问问鸽子。

裘青榕看到路边鸟棚上，几只灵敏健硕的鸽子在那跳来跳去、不住张望的样子，就不免这样想。

她来到北京已经一个多月了，还没有混上一个像样的职位。每天不是在办公室里打杂工，帮这个复印资料检查文件，帮那个带咖啡带饭，就是到处出苦力，给这个办公室搬搬箱，给那个办公室跑跑腿。偶尔接到一个像样点的文书工作，居然是让她对着纸质版，给电子版调字体。

对此，裘青榕不免很丧气。

这天下午，她在楼下咖啡厅等咖啡，打算喝完这杯就上去和主管提辞职。没想到取咖啡的时候，有人喊了她一声，回头一看，竟然是傅晶。

裘青榕惊喜道：“傅晶姐姐，你怎么在这？”

傅晶还怕自己认错人，听到她回应，很是放心，爽快地说了下自己来这边谈工作，继而问她：“来北京玩啊？怎么不告诉我，我给你安排个车。”

裘青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当她思考要不要把到来的目的如实相告，她脖子前挂的工牌就已经出卖了她。

这也让傅晶完全没有想到，裘青榕会不远千里地来到异乡漂泊，还是从基层做起。

两人坐在窗边短暂地闲聊。

裘青榕当然没办法把中间的因果与曲折和盘托出，只挑了几件重点讲，用蒙太奇的手法，把事件顺序颠倒，模糊地讲了讲。傅晶对内情一概不知，也没有刨根问底的必要，就干脆问了问她工作得怎么样。

这下算是问到裘青榕的痛处了。她和傅晶详细地说了目前的窘境，为难得不知如何是好。

谈到前途、工作、力争上游，傅晶大概是最来劲的那一个。她听完裘青榕的问题，马上给她指出了几个改进措施，在此之余，还夸赞了裘青榕的吃苦耐劳和上进心。

突如其来的夸奖让裘青榕还有些不好意思，她出于礼貌，也问了问傅晶最近的工作情况。

不过傅晶说得很保守，只点了个大概：“我差不多，和前几年一样。就我助理最近休产假，弄得我挺忙的，好多事都得亲自跑。”

裘青榕好奇道：“怎么不让别人顶替一下？”

“我不放心，”傅晶摇摇头，没有深说，实际上是怕手上的东西让那三个总监的眼线提前接触到，然后为了竞争，不惜刺伤同事，从而引发内乱，但嘴上却说，“这些工作不难，就是需要心细，他们都粗枝大叶的，指望不上。”

裘青榕听到后，开玩笑地说：“傅晶姐姐选助理这么严格啊？我可不相信是他们不行，一定是姐姐标准高，看不上他们。”

傅晶笑了笑：“就你知道啦。行啦，今天不多聚，我先走啦，”她起身搂了搂裘青榕的肩膀，“你要是暂时不离开北京，我忙完这阵请你吃饭。”

吃饭什么的，原本裘青榕以为傅晶只是嘴上这么一说，其实没有放在心上，所以她自己也没刚在心上。

回去公司按照傅晶教的，裘青榕略微反映了下自己的想法，主管竟然真的给她派了个不错的岗位，让她实习锻炼。短短一个月下来，她已经能独立接手一些中等难度的翻译任务，是个名副其实的翻译员了，这让裘青榕很是高兴，心里感激傅晶，也更加崇拜傅晶了。

按照裘青榕的想法，她想主动问问傅晶有没有空一起吃顿便饭，但没想到竟然是傅晶先联系了她。她忍不住在饭桌上先给傅晶敬了一杯，表达感谢。

傅晶为她取得的阶段性成功也感到高兴，还问她将来的打算，准备下一步往哪里走。裘青榕其实没想在翻译行业深耕，要比真正的翻译工作，她是不可能比得上名校生和硕士博士的，她真正想努力的方向是管理岗，要走到那一步，还需要付出更多的辛苦。

在问之前，傅晶也没想到裘青榕还有这样的打算，所以一时间陷入了思考，“你现在想转管理岗，可没有那么容易啊。”

裘青榕自知困难，却也没有放弃，反倒是乐观地说：“没关系，慢慢来，我相信只要我坚持，就会有机会的。”

傅晶摇摇头，打击了她的自信，“你得熬个十来年，还不一定能露个头。”

可裘青榕却没有仔细听她讲，而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要不我给你当助理吧，傅晶姐姐，你需要我做什么，我都努力去做。”

“你？哈哈哈，”傅晶不由得笑出了声，“你知道做我的助理有多辛苦吗？你得24小时待命，手机24小时开机，人得随叫随到。”

“我没问题！”裘青榕满口接道。

傅晶见她那么自信有些诧异了，一边辨认她的真心程度，一边继续提条件：“你可能会没有时间照顾家人。”

“我爸妈暂时不需要我照顾。”

“那你除了英语，还会什么呢？”

裘青榕有些被难住了。

傅晶的眼神像是幼儿园的老师看小朋友一样，有种特别包容的怜爱：“你不会除了英语，什么都不会吧？”

“我可以学。”裘青榕咬了咬牙。

傅晶无奈地笑了笑，温和地说道：“那我也得等你学成一段时间，这个空白我的助理工作还是没有人来推进。”

裘青榕不解地问：“可是不管怎么样，多一个人不就多一份力吗？你现在没有助理，或许正需要我呢？”

“道理上这么说也没错，”傅晶认真地点了点头，尽管她的态度是那么平易近人，决定却丝毫没有动摇，“但我不想吊着你，让你觉得努努力，这件事还有希望。说真心话，必须要有我们这行的工作经验，否则不能在我身边做事。很多事情不是你凭空反应得过来的，需要你有日积月累的经验。”

听完这席话，裘青榕不免觉得沮丧，傅晶为了缓和她的情绪，主动和她聊起了傅莹，这样一来就岔开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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