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 第二章

李子路听得出来裘青榕不愿意，但没有着急说服她，而是转向那女孩，说：“行了，你也别杵在这了。人你也见了，我就跟她结，结不了我再去相亲。吃酒请你就完了。”

女孩点点头，又看了看裘青榕，温和地说道：“那你们早点休息，我就先走了。”

裘青榕根本没来得及发表任何意见，李子路马上追在人家的屁股后面，大声说：“休不休息还要你交代，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听见他这么说，那女孩走到玄关处都忍不住回头，委屈地瞥了他一眼。

看到这一幕，裘青榕都忍不住闭眼。没记错的话，李子路下半年要满三十岁了，三十岁的人还这么谈恋爱，除了裘青榕、那女孩这种小门小户，没什么见识又没什么城府的，哪个豪门千金能受这种闲气。

关门声一响，李子路灰头土脸地折回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阴着脸不说话。裘青榕讨好地猫着腰，踏着小碎步过来，坐到他膝头上，再慢慢挪到他大腿上。看他没抗拒，裘青榕又试着搂住他的脖子，亲额头，亲脸——等等，怎么，有水？

裘青榕直起腰，挪开一点距离，聚精会神看了看，就张大了嘴——李子路，他哭了啊。

这也不好继续下嘴了。裘青榕赶紧扭着身子，从茶几上抽了两张纸，一点一点地给他擦眼泪。李子路也不矫情，想哭就埋着她的胸哭。这男人！裘青榕奋力把他的肩膀推开，从兜里拿出手机，“先转我微信，机票三千，苹果15一万。”李子路捧着手机，含着两眼泪花给她转了一万三。

转完款，李子路搂着她的腰发呆，最后竟然说：“行了，你回去吧。”

轮到裘青榕大声说：“我又瘦了！还长胸了！你什么意思！”

“一天一万不够你挣的？少他妈逼逼逼的。赶紧滚。”李子路直接把她掀翻到一侧，手上的劲儿一点没留。

突然腾空的裘青榕心跳都漏了一拍，再爬起来脸都绿了，缓了缓才说：“那是够了。但我来都来了，再让我挣一万吧，”裘青榕笑得明媚，“福记家的串儿还没关门呢，我看见了，亮着灯呢。你想出去吃还是我带回来给你吃？”

李子路果然没有异议，耷拉着脑袋说出去吃。

北方的夏夜干燥，炎热，微风簌簌，快凌晨一点，烧烤的油烟冒得比电线还高。裘青榕忙前忙后地给李子路在商铺外面铺单桌，擦凳子擦桌子，就连刚刚选烧烤也端着两个盘子伺候他放。李子路很受用。他喜欢被伺候，喜欢被奉承，喜欢被爱。

虽然伺候李子路是应该的，但裘青榕还想借这口吃的，听听李子路的心里话。他们分开两年多了，这期间有数次纠缠，有藕断丝连，有拉扯，可是唯独这一次，她和李子路九个月没有说上一句话了。他对那个她，应该很真心。这也是他的风格，尽管狂妄自负，却绝对忠诚。

裘青榕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和李子路纠缠，所以，或许应该先判断李子路的内心。

他坐在正方小矮桌的旁边沉默了很久，只是喝了一口啤酒润口，而且还是倒在杯子里喝。

好伤情的模样，裘青榕有点失落，这一回合，好像是已经输了。不过没关系，他们已经分开了。

“刚刚那个女孩子是你的前女友吗？”

“对。”

“她长得好普通啊。”

李子路掀了掀眼皮，意识到她要搞幺蛾子，并没有搭话。

“而且好小啊，像高中刚毕业，”裘青榕密切观察着他的脸色，“感觉她一直让着你诶。你不是大哥哥吗？”

“我是她爹。”李子路没好气地说道。

“你看吧，果然是人家让着你，”裘青榕娇嗔，“除了我，还有谁受得了你这脾气啊？你这说话又不好听，板着一张脸，你心里的话只有我听得见。”

“嗤。”李子路笑了。

裘青榕正想乘胜追击，结果李子路忧伤地来了一句：“她说和我在一起很累。”裘青榕一下子就哑火了。

李子路絮絮叨叨地说：“我想跟她求婚。她提过很多次分手，这次是真的。你以前也很单纯，是和我在一起之后才变得这么圆滑。我驯化了你，她驯化了我。都是上辈子欠的。”

“你还没喝呢……就醉了啊？”裘青榕连连摇头，“输了输了。”

李子路满眼疑惑地看向她。

裘青榕摆摆手：“你都快三十了，还谈不明白就上越南买个媳妇，戏别那么多，受不了。”

李子路来了一招虚心受教：“为什么你来了，她不哭着求我？”没等对手接招，追加一招百思不得其解，“她非要看看你长什么样。”

裘青榕先是冷笑，正好烧烤陆续上了，裘青榕一边吃肉，一边继续冷笑。

“你他妈说话。”

“话。”

两人静了会儿，裘青榕说：“这两年，我一直在反思我自己，也反思你，或者不能说反思你，应该是替你反思你的份。你不觉得你跌份么？同样的错误，不同的人，犯两遍？我是对不起你，我有错，你可以不和我在一起，但你次次都这样，就没意思了。

“半年多的感情，想放下，这阵忍忍就过了；不想放下，这坎要能跨过去，估计你俩也就成了。

“你多聪明呢，这都想不通。”

结果裘青榕话音刚落，李子路抬脚就走了。这账单和一桌烧烤都归她了。

后来也不知道他两人怎么谈的，反正裘青榕又收到了一万块的转款。她赶紧点了收款，才发消息问情况，顺便还留了言：下次再折腾她过来，一天两万，翻一倍。

却没想到这下次来得这么快。这下次竟还能来。

一个多月后，裘青榕再次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丽水云城。她也挺好奇这回又是怎么了，见面第一句话就问李子路：“她又不要你了？”

李子路气闷地点了烟，“她要挥泪斩情丝。”

这么文艺吗？裘青榕深知他的风格，说不出这种话，于是又问：“她原话呀？”

“不是。”

“嗯？你变文艺了啊，”裘青榕心内直呼：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嘴上却软软地安慰他，“算了算了，握不住的沙就扬了吧。”

很快，他们两个滚到了一起，美美地享受了一下午鱼水之欢。

事毕，李子路去洗完回来，又窝在床上抽烟。裘青榕这么些年都没学会抽烟，一闻这味直呛，所以赶忙枕着他的胳膊撒娇：“你出去抽嘛，难闻死了。”李子路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抽完这根不抽了。你去洗洗，回来就刚好抽完了。”

见他不肯让步，裘青榕叹了口气，爬起来去洗澡。

晚饭是两人点外卖到家吃的。裘青榕在餐桌上都摆好饭菜和碗筷了，李子路从卧室走出来，直奔沙发，“过来这边吃。”

裘青榕疑惑地把吃的搬过去，顺便问道：“这茶几不是挺矮的吗？你蜷着腿不难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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