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交付银钱后,一白面书生模样的园中管事在前领着他们一路穿过九曲游廊,越过假山石林,走过水上浮桥,半柱香后终于走到了一水榭,待他们坐下后,就有穿红着绿的婢女送上精致的茶水点心,还有人在一旁打扇。
管事贴心询问:“茶水点心合意否?”
“甚好!”
“园内备有各种酒水,女儿红、桃花酿都有,这个需另外收费,贵客们感兴趣的话,小的可以给你们详细介绍”。
青天白日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女子喝啥酒,这传出去多不好,绪言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了,这些茶水点心就够了”。
管事不死心地继续推荐,“我们荷园备有专门的琴师,客官们需要的话只需另付十两便可,此情此景,再加上仙乐岂不更加风雅,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奸商!光是入门观赏费就花了他们五十两,听个曲还要额外收费,十两都可以去花楼逛一圈了,别说听曲了,人还有香衣美人陪酒呢。
裴如堇看了绪言一眼,拒绝:“不用了,你们都下去吧,我们自在些,有需要的话自会叫你们”。
其实,她对有无琴师并不在意,只要眼前的人在就好,毕竟这样的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
管事见状不再纠缠,走之前留了两个婢女站在水榭外,以供他们使唤。
荷园顾名思义,此园以荷花为主景,正值晌午,艳阳下,荷叶亭亭如盖,粉白相间的莲花独立其间,随风摇晃,蜂蝶围绕着花翩翩起舞,湖里的鱼群悠闲地游来游去。水榭三面环水,入目尽是荷,远处的水堤上杨柳依依,蝉鸣阵阵,不知从何处传来隐隐约约的琴声,如山泉溪流般空灵悦耳,凉风习习,荷花香气扑鼻,喝上一碗冰镇酸梅汤,一阵透心凉,甚是爽快。
吃过茶点,闲聊过后,此时的日头已没那么晒了,来游玩的姑娘们结伴泛舟,在荷叶间穿梭、戏水、采莲,偶尔还能听到她们的笑闹声。
裴如堇凭栏远眺,她眉目柔和地看着那些泛舟嬉闹的姑娘们,眼睛清澈澄莹,少了往昔的高冷,多了几分少女的柔媚灵动,比之眼前娇艳的芙蕖亦是不遑多让。
豆蔻年华的少女,平时再秉节持重,也耐不住活泼好动的天性,想来她也是喜欢泛舟游湖的,只是碍于绪言这熟悉的陌生人在场放不开手脚罢了。
看她那心驰神往的模样,感念她今天的陪伴,绪言化身贴心邻居大哥,善解人意的问:“今天风和日丽,正适合泛舟游湖,不知裴二小姐意下如何?”
裴如堇听后眼睛瞬间明亮如星辰,带着些期许,但很快又犹豫起来。
“不行,泛舟多危险,翻船了咋办?”青奴平时事事都顺着小姐,唯独这件事不能。
绪言有些无语,先不说会不会翻船,就算翻了又怎样,这池里的水也就半人高,凭二小姐的轻功再怎样也不会沉底。
“你这丫头也太杞人忧天了,煞风景!你就算不相信我,还信不过你家小姐的武功吗?”
对于他的说辞,青奴不为所动,气呼呼的道:“你知道什么?万一有什么差错,我家小姐落水了,你担待得起吗?”
“青奴,不得无礼”她对绪言表示歉意:“我幼时失足落水差点被溺毙,幸好路过的仆从发现将我及时救起,自那之后爹娘就不允许我靠近池塘半步,连带着身边人也如此谨慎。其实,我自己对那事倒无甚印象,只是怕爹娘担心,就再没下水游玩过”。
想不到厉害如裴二小姐竟有此一遭,这么看来青奴这丫头倒是忠主得很。
裴如堇向青奴央求道:“好青奴,反正我爹他们也不在这,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不行!万一落水怎么办?出门的时候,庄主和夫人反复叮嘱奴婢要照顾好小姐您,小的不敢违命”
“你看,湖面风平浪静的,别人不都好好的,也没见谁翻船啊”她指着远处的船只急言。
裴二小姐急的小女子姿态都出来了,绪言出声道:“我水性极好,不能保证一定不会翻船,但能保证绝对不会让你家小姐溺水,这下你总放心了吧?”。
青奴禁不住小姐的软磨硬泡,只能勉为其难的应许,她对绪言恶狠狠的说:“你最好保证我家小姐没事,要不有你好看的”,说完还冲他挥了挥拳头。
绪言觉得好笑,这丫鬟真逗,你家小姐都打不过我,何况一个你?
他们问园中仆婢要来一叶扁舟,带上些吃食,绪言亲自撑竹篙,顺着水流向前慢慢划去。
裴二小姐不耐烦在船篷里待着,非要跑到船头与湖光景色近距离接触,青奴无奈,只好随了她,担心小姐晒伤,拿上一把油纸伞在旁为她遮阳,另一只手则给她扇风祛热。
绪言腹诽:不愧是裴二小姐,到哪都会享受!
碧波荡漾,轻轻拍打着船身,荷花倩影倒立,鱼儿在荷叶间戏水,船所到之处,虫鱼惊而散之。
裴如堇见状玩心大发,唤青奴去船篷里取糕点来,她把糕点掰碎成屑扔到水里,鱼儿闻到香味纷纷从四处涌过来,有些鱼儿为了抢食,在水里扑棱打滚,甚至跳出水面,裴二小姐看的掩面而笑。
绪言撇撇嘴,这鱼儿真傻,顺应天性,为了这么点嗟来之食就窝里横,供人娱乐,幸好这糕点没有掺杂毒物,要不岂不是被人轻而易举地一锅端。想想,还是做人好啊,诱惑虽多,起码还留有思考和取舍的余地。
船划到湖中央,裴二小姐叫他停下来休息会,绪言索性放下竹竿,把船泊在荷叶间,就着袖子擦了把脸,曲腿半倚在船舷上,从旁边随手摘下一张荷叶盖住脸,闭眼假寐。
身体随着波纹随风轻轻飘荡,像儿时睡的摇篮,耳边传来荷叶摇曳、摩擦的簌簌声,还有潺潺流水声,偶尔还能听到鱼儿跃出水面的扑通声,当然,还有裴二小姐主仆俩那喋喋不休的聒噪声。
“小姐,不要把手放出去,小心掉水里,你想要哪条鱼,青奴帮你抓”
“不必,我只是想碰下它们”
“小姐,不要踩在船舷上,太危险了,你想要哪个莲蓬,青奴替你去摘”
“不用,自己摘的吃起来才香”
“小姐,不要直接吃,莲子芯苦涩,要把它去掉才能吃,青奴替你剥皮去芯”
“吃个莲子咋这般多讲究啊”
“小姐,进船篷去休息会吧,外面太热了”
“不要,我要在这里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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