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路 第四十章 与君半醉和

我顿了一下后道：“我们兄弟志不在此，无心干涉你们两国间的纷争。所以多咱们四个人、少咱们四个人，对大北朝有个屁的影响？”

“照你这个说法，咱们岂不是死定了？”

我对柳诚然的评价令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心中十分不爽，顿时瞪着眼睛把矛头指向了我。

“我的意思是，既然咱们不重要，你完全可以去跪求大北朝人把咱们当个屁放掉。”

我笑呵呵道：“反正为了活命，你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也就无所谓要不要脸了。”

“二弟！”

辛澜平皱眉责怪我一句道：“什么时候了，还在胡闹？”说完转问柳诚然道：“柳兄觉得我二弟的想法是否可以一试？”

我一听差点笑出声来。这个辛澜平比我更损。

柳诚然气得差点跳起来，但随即却又平静下去道：“二位，如果你们不能抛开之前心中对柳某的芥蒂，咱们将很难在大北朝人马的铁蹄下逃出去。况且如果没有遇到大北朝人马，按照当时的形势继续发展下去，柳某不信二位不会为了自身生存而对本人生出别的心思，本将军只是错在把心里的话先一步说出来罢了。”

我不知道辛澜平是不是因为柳诚然对他起的歹毒心思才一再挖苦对方，但我针对柳诚然，却不是因为先前他要杀我，而是因为他一直都想要杀我！

你想杀我的时候就朝我背上捅一刀，不想杀我的时候就告我不要那么小气，不要因为你害过我就对你态度不好！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么？

“柳兄想多了。”

辛澜平轻描淡写地避开这个话题，问道：“那柳兄认为咱们还有活着离开这里的机会么？”

“有，但需要去争取。”

柳诚然识趣地没有再要求我们对他不计前嫌，而是就事论事道：“大北朝人追杀霍兄弟，是为了借此消除军都城外战败所造成的不利影响，但如果他们能拿下军都城，这个影响将不复存在，也就没有了非要杀霍兄弟的必要。至于柳某和小赵，都是适逢其会，受了霍兄弟的牵连。”

我去！这个柳诚然真是太不要脸了。对于辛澜平，为了不在赵凯柱面前泄露口风，他自然是避而不谈，但柳诚然却好像忘了他和大北朝人马本来就处在敌对的阵营内，即便我们其他三个人都不在，大北朝人马照样恨不得把他剁成肉酱。

我死咬着牙关才忍住没有顶嘴。理智告诉自己，不要和这种无耻之徒计较，但心里面那叫个憋屈。凭什么别人就可以动不动过来撩拔我一下？

见了我憋屎一样的表情，柳诚然神情大爽道：“大北朝人中也不乏睿智之士，他们应该可以想到，如果咱们能活下去，必定会想方设法通过王中郎求见陈国公卢道元或置使大人齐南绅，好揭发孟化龙和陆功成的罪行，以报他们陷害咱们之仇。这样一来，势必会引发军中权力更迭所带来的震荡，甚至是两股势力的激烈对撞。柳某认为，但凡可以削弱大南朝实力的行为，大北朝人都是乐于见到的。”

“如此说，咱们岂非已经高枕无忧？”

听到这个好消息，我憋闷的心情也算是为之稍缓。

“也不能这么说。”

柳诚然摇头道：“放在战场上，再勇猛的战士也很难凭借一己之力改变整个战争的胜负格局。但眼下不同，朝廷意欲比武定输赢，如果大北朝人有意接受这个提议，就等于把个人的力量提升到了可以决定一个国家命运的高度，那么大北朝人就得考虑考虑，要不要放你这个能在两军之中夺马而逃的高手离开？”

我去！明知道这货是在幸灾乐祸，我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一直呆立一旁的赵凯柱。如果不是赵凯柱把我的底泄露了出去，会有现在这层顾虑么？但随即就醒悟了过来，差点中了柳诚然的挑拨离间之计，这货真是亡我之心不死，随时随地都想着办法算计我。

看穿柳诚然的心思，赵凯柱那木讷的表情、恐惧焦虑的眼神落入我眼中，就变得那样可怜而无助，令人怜惜。

“赵！”

我喊了一声，居然吓得赵凯柱一个哆嗦，忙说下去道：“没关系！还是那句话，不就说了几句实话么？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别往心里去。”

“哥！”

赵凯柱只说出一个字，眼泪就扑簌簌地流了下来。尤其是看我的那个眼神啊！让我怀疑这货该不会真的被我给捌弯了吧？

我浑身打了个哆嗦，忙扭过头来，不敢再看那双眼睛。

“你该不会真的喜欢男人吧？”

柳诚然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

“滚一边去。”

我气得骂道：“老子只是比你多了一点人性！”

“人性？”

柳诚然哧笑道：“能当饭吃么？待会儿大北朝人砍你脑袋的时候，你就知道人性是个屁？能活下去才最重要。”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能活下去才最重要，多么质朴的语言。”

我呵呵笑道：“那你们大南朝索性投降大北朝不就得了？大家不用打仗，一团和气，谁家也不用死人，多好？”

“你以为投降就不用死了？幼稚！”

柳诚然不齿地道：“最好的不死之道，是把敌人捏在指掌之间，让他们对你构不成威胁。”

“也就是说你能活下去才最重要，别人活不活的无所谓，对不对？”

我打着哈哈道：“自私就是自私，说那么冠冕堂皇干什么？”

“自以为是！”

柳诚然“切”了一声道：“你这种人，就缺大脚丫子踹着，大耳刮子扇着，你才会醒。”

“行了，二位！”

辛澜平听不下去了，出面阻止道：“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你们谁也说服不了谁，还是抛开成见，想想眼下该怎么办吧？”

“怎么办？”

柳诚然冷笑道：“柳某有信心说服大北朝人，为自己争取到活下去的机会，至于某个思想高尚的家伙，完全可以靠道德理义去感化大北朝人，让对方放他离开，甚至从此让大北朝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你也不用在这里冷嘲热讽。”

我淡淡地背过双手，让王八之气透体而出，装叉道：“只要本人想走，没人能伤得了老子一根汗毛。”

我说的是实话，但辛澜平和赵凯柱却都在以一种无可奈何的眼神看向我。

“这人得傻到什么程度？才能在这种时候还想着装叉？”

柳诚然更是直接笑喷，讥讽一句后便背过身去，一副不屑于再和我这种傻子争辩的模样。

不信拉倒，我也没必要证明什么？索性一个人走过一边，揪根青草放嘴里，一边吮嗅着那股清新的草木气息，一边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闭眼晒起了太阳。

蓦地一阵震动从身下传来，我急忙停止咀嚼，屏息宁神感受那份颤动。

很奇怪的感觉，明明大地没有晃动，我偏偏就体会到了那份震荡。

他奶奶的，老子以为辛澜平和柳诚然贴地听声有多了不起？原来是个人就能做到，还什么地听之术？不过是大多数人都没有试过，才被人为地加以神话罢了，但也或许——老子是天赋异禀？

想到这里，我一骨碌爬起，兴奋地大叫起来道：“我听到了，我听到了！有大队人马正朝这里奔来，我也会地听之术了。”

然后我就看到辛澜平三人看傻缺一样的眼神。

“怎么回事？”

我心有所感，猛地回头，便看到了石劲韬坐在马上那虎背熊腰的身形，以及他带来的十余名骑兵和四匹空着的大马。

“再听不到的话，马蹄子就踩到你脑袋上了！”

柳诚然叹息一声，一副耻于与我为伍的表情。

“我们头儿有请几位使者过去一叙。”

石劲韬下马拱手，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后，冲一旁同样跳下马的下属做出示意。那名下属立即捧着钢刀和弩弓、弩箭递到辛澜平面前道：“之前多有冒犯，请使者大人勿怪。”

使者大人？这个称呼很有深意啊！明明已经知道我们是假使者，依旧把这个称号冠在我们头上，说明事情正一步步朝着柳诚然推导出来的方向发展。可如果柳诚然的预测是对的，那岂不是说我的命就悬了？

偷眼打量石劲韬，想从他脸上看出点吉凶征兆，但那熊二一副傻不愣登的样子，屁的反应也看不出来，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这个百夫长的？

我这里胡思乱想，那边辛澜平已经收好刀弓，和对方虚伪几句后一起上马。

石劲韬象征性地策马和我们这些“客人”并行，以示礼貌，但很快柳诚然便不要脸地悄然加速，迫使石劲韬也礼节性地跟着他打马向前，形成双骑前策之势，俨然成为我们这一行人的首领。

柳诚然这个行为顿时让我心中产生了不忿。尼玛，这么宽的草地，上千人并骑冲锋都不带拥挤的，和我们三个人一块儿就侮辱你小强哥的名头啦？嫌挤你落后边去啊？一个人慢慢溜达，自由自在，包保没人理你。

气归气，但对这种不要脸的货又能有什么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