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这时,眼前场景突变,我发现自己正呆呆地站在窗前,望着夜空中的月亮出神。
特么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简直有一种要抓狂的感觉。
我当然知道这又是柳诚然的杰作。怪不得他对我的辱骂挖苦一点也不生气,估计打开始就想好了算计我的办法。那副泰然自若的表情背后,一定在心中冷笑着骂我:“傻缺”。而我明明被他弄“死”过一次,却还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那么快就又相信了他的话,也算是当之无愧的傻缺了。只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柳诚然一定要弄死我?我很想现在就去踢残他的老二,然后再问问他:你特么是不是神经病?老子杀了你爹了还是奸了你妻了?你特么的就这么看老子不顺眼?
但这种心情下,我显然是不可能写得出诗词的。
仇恨、愤怒、憋屈、疑惑……种种情绪让我想要发狂,直到困意来袭,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这是欧阳修写的一首浪淘沙,双调五十四字,前后阕各四平,一韵到底。
欧阳修在历史上以提携后进为名,对待写作的态度极其严肃,给我的感觉是个让人尊敬的死脑筋、老古板,放现在应该是个戴着厚厚玻璃瓶底的长袍教授,但他的词却清新含蓄,婉转到让人生出一种梦幻般的凄美心境。没事的时候,一个人提拎一瓶矿泉水,找一个无人的野外,对着满山翠色、袭面清风,轻轻地抿一口,默默地念一遍,幻想着词中的意境,直到眼泪流出,然后用剩下的矿泉水洗把脸,不讲公德地把空水瓶狠狠地砸向远空,嘴里骂一句:“你大爷的,老子又当了一回傻缺!”然后回归现实。
喜欢就去模仿,这是很自然的事情。不过现在就讲什么词牌格式,讲什么一韵到底,还为时过早,谁知道那玩意儿讲的是什么意思?太他娘高深,玩不动啊!
不过不要紧,韵律咱不懂,可这首词有几句话?每句话有几个字?这咱还是能数得清吧?不会捣瑞米、少拉稀,照样能听着别人的歌声自嗨,对不对?词,不就是把一段话按它的词牌格式分成了一句一句的么?正好咱想写诗还不知道该怎么断句呢?这下好了,以后有什么感想、或景色、或故事,先拿自己的话把它写下来,然后找一首词,按和那首词一样的字数断开,并把断开的每一部分修改成能够独立表达一个意识的句子。简而言之,就是把白话文翻译成一种叫做“词”的语言。谁让咱不是古人呢?不能直接说出他们的语言,那就转折一下好了。至于平什么仄?仄什么平的?先扔一边去吧。
在一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我端茶独对孤灯,以平缓自己孤独、无助的恐惧心情时,忽然又想起了欧阳修的这首浪淘沙!
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在半梦半醒的时候,会生出许多似幻似真的场景、会生出许多被白天忙碌生活所掩盖的情绪、会生出许多不符合平常语言习惯的句子……而那些场景、情绪、句子,恰恰给人一种迷朦的意境,不像今人,更似古人。
返祖,听说医学上有一种病叫做返祖现象,比如清晨的鸡鸣、月夜的狼啸!
“梦醒伤心处,夜色消沉,柔灯浅忆茶氤氲。悲喜到头终须见,亦难从容。”
难的地方是第二段,因为突然间爆发的情感配合场景,很容易让你有所抒发,但事事成双,诗词也不例外,有所见还要有所思才算完整。那种靠着某一句深含意境的话就能出名的现象在古代不多,因为孤阴不长、孤阳不生,阴阳调济、成双成对才更吉利。而要配成这第二段,让它成为第一段的情感延伸,至少也要和第一段相呼应,不能断节,就需要根据第一段的内容展开联想。
我为什么感到恐惧和无助?因为我生性孤僻,成功地把自己活成了一个人的模样!往后余生,也都要靠自己去照顾自己,而随着年岁的增长,身体每况愈下,让我对未来逐渐失去了信心!
好了,第二段的内容有了,但上面说的话比较直白,需要寄托在某一件事物上做出明喻或暗喻,也就是翻译成词的语言。
端着茶隔窗对景,夜色微凉,风吹叶动。年少时也常说时光匆匆,但只有等老了,才能真正听到时间流动的声音。
“风中碎嫣红,抹尽芳容,最是无奈时光匆。或许明年花依旧,不是今春!”
“唰”的一声,我在左臂套向草衣肩环的刹那,身子果断加速旋转,左手从草衣边擦过,并没有套入肩环内,右手提着的钢刀却顺势挥出,旋劈向身后的柳诚然。
柳诚然显然没有想到我会突然出手,以他的老谋深算,竟也发出了“啊”的一声惊叫。
不过这货的反应绝对一流,猝不及防下,手中草衣向外推出的同时,人也“嗖”地跳出了我钢刀轮动时所能涉及的范围。
其实我压根没有要杀他的意思,只想先削他一刀泄泄气,然后再问问他,为什么一定要弄死我?
这个人太危险了,只有在让他丧失战斗力的情况下,我才能心安。
刀虽然劈空了,但拿刀割了那么长时间的草,也熟悉了刀切在草身上的感觉。这一刀似乎劈在了一根硬硬的棍体上,那种棍子折断的感觉和柔韧的草身被划过时的感觉明显不同。
是箭杆!怪不得柳诚然要问我拿走弩箭。什么设防对付狼群?什么危机应该过去了,不用设防了?全特么的是他自编自话出来的借口,而所有谎言背后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找机会,用这些弩箭刺死我。
我越想心里面火气越大,轮起刀就照他追劈过去,一边没头没脑地乱砍,一边咆哮道:“老子怎么得罪你了?你特么的非要弄死老子!”
弩箭箭杆虽然脆弱,但一大把弩箭合在一起就不容易折断了,而且有着外面也不知道是牛皮还是猪皮、马皮?或者小说上常说的鲨鱼皮做成的箭筒,倒是让丢了草衣的柳诚然依旧有一件可以和我抗衡的武器。
我这时候不由得庆幸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可以不吃不喝不睡觉了,否则和柳诚然处在相同的条件下,绝对不是这个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老兵癖对手。
看着又饿又困的柳诚然笨拙地挥动着箭筒,脚步踉跄无力地躲闪着我的钢刀,我心里没来由的一阵舒爽,也不弄死他,钢刀专朝他举着的箭筒上砍下,一刀一刀又一刀。
怪不得有钱人喜欢打猎呢,这砍活靶子的感觉就是爽啊!要是自己在那儿练习,绝对劈几下就没意思了,就算给我一本绝世刀谱——
扯淡,我是现代人好不好?票票、那些点起来让人心中超爽的小钱钱才是我的追求!绝世功法?切,有么?真当那些小说是纪实文学了?所以我的偶像一直都是高衙内,而绝对不想当什么武松、林冲、鲁智森……
也不知道劈了多少刀?柳诚然脚下一个不稳,直接躺倒在了草地上。估计他也是看出我没有真杀他的意思,死死地举着手中的箭筒一动不动,任凭我疯了般朝着箭筒上乱劈乱砍。
箭筒的筒皮已经变成条状,里面的弩箭一根一根断裂,直到传来最后一支弩箭折断的“咔嚓”声,整个箭筒如无骨的死蛇般自柳诚然手中耷拉下去,我这才意犹未尽地收刀喘息。
“姓柳的。”
等我缓过气来,拿刀指着躺在地上的柳诚然破口大骂道:“马勒戈壁!说说你为什么一定要害死老子?今天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老子先切你左腿,再切你右腿,然后切你中间的小腿。”
见柳诚然只是冷眼瞪着我,一句话也不说,我冷笑道:“姓柳的,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呢?省省吧。两次差点死在你手上,以为老子还会信你的鬼话?噢,对了!”
我忽然想到什么,摸着头道:“你是不是想缓过力气来再和我硬拼?或者还在奇怪我怎么这么大的精神头?”
说话间,我还在原地蹦跶了几下,以显示自己的精力充沛。
“别看你小子打过仗,但你这种官老爷还真的未必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老子可是从小在农村长大的野孩子,七天七夜不吃不睡都试过。这才一天一夜,想和老子耗精力?你等着吧!拼挨饿的本事,你个瓜娃儿还嫩得很呢!”
吹牛的感觉,爽!
我的刀尖颐指气使地在柳诚然鼻子前面不停晃荡,看能不能把他气死?毕竟杀人的事情我实在干不出来,要是能把他气死那就最好了。
“行,你不说是吧?”
柳诚然气不气我不知道,我先快气死了!
“你说狼的嗅觉灵敏,视觉也不错,其实还有一点你忘了说。”
我坏笑起来道:“因为我听说狼的听觉也不错。不知道他们听到同类的叫声,会不会找过来?”
说完,我就仰天张嘴,学着影视剧里狼人变身前的样子,努力大声“嗷呜嗷呜”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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