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湖游侠到禁卫统领 第八章 城郊夜谈真相明

总算从“孙子”变成了“祖宗”，东方惊蛰这才有了开口说话的余地。

“董叔，我爹行刺太子失败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这次回来就是想替他去刺杀闵王。”

不过短短一句话，董三刀愣是花了好几秒才理清头绪。

他猛然松开紧抓东方肩膀的手，沉下脸道：“谁透给你的？”

闻此，东方惊蛰方知高策所言不虚，心情沉到谷底。

他自幼仰望的大侠父亲，当真是个逃犯。

“董叔，你这么晚出门，上哪儿去？”东方揉了揉方才被捏痛的肩膀。

见他转移话题，董三刀也清楚当下为消息来源争执并非明智之举，解决问题才是关键，便将自己去向和盘托出：“去霏雪台，商量替你爹出马的人选。”

“我同你一道去。”

“去什么去，不关你事，回你的弈山去。”董叔不耐烦地摆摆手，又转身往回几步弯腰从地上拾起刀来。

“我学成出山了，除了家里没处可去。”东方惊蛰委屈道。

此言一出，董三刀收刀的手僵在半空，缓缓转过身来，一脸不可置信。

“小祖宗，家里已经够乱了，你又何苦整这么一大出呢。”他把刀收回背后，无奈地看着东方，哭笑不得。

“叔，”东方惊蛰上前道，“能不能跟那边商量商量，让我去？再怎么说，我也是去年武林论剑第二名。”

“这名头倒是比其他人都正派，朝廷那边也许会松口同意，”董三刀刚抱臂摩挲起胡子，旋即又想到什么，迅速垂下胳膊，正色道，“不成不成。你爹坚决不允许你走上这条道，我可不敢跟他对着干。”

正派名头？朝廷？

莫非高策此前所言点名父亲出手的“有人”，就是朝廷自己？

眼看董叔要走，东方惊蛰顾不得细想，快步追了上去：“董叔，若是其他名头不如我正派的人朝廷都不要，难道真让我爹带着伤去送死？”

提及东方破晓的伤势，董三刀忽然沉默下来。

东方惊蛰心里一紧，赶忙追问：“爹娘现在怎么样了？”

“大哥肩上的伤好了大半，但还是使不得剑。夫人状态也比前几个月好了些，只是有时仍然一连数日昏睡不醒。”董三刀叹了口气。

听到父母情况好转，东方也好受了些，又诚恳道：“我清楚，这件事我爹他绝不可能同意，所以才来求董叔你。再说了，最终人选也是由朝廷决定，叔你只要把我的名字报上去就好。”

闻此，董三刀似乎有所动摇，但仍只是闷声抬脚继续赶路。

东方惊蛰连忙跟上，董叔也不赶他，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沉默走着。

趁此静默之机，东方惊蛰思考起来。

霏雪台、朝廷、闵王。

卫律想借他人之手除掉闵王，方法有千百种，为什么非要选一个刺杀自己失败的杀手？

看董叔的意思，就算父亲无法出马，朝廷也一定要求霏雪台派一个人替代。而这个要求，霏雪台似乎无法拒绝。

东方原先以为高策找他是意料之外，现在想来，或许是情理之中。

他心中忽生一个大胆的推测。

“叔，”东方惊蛰突然发问，打破沉默，“霏雪台如今帮着朝廷对付闵王，岂不是坏了江湖规矩？”

“哼，规矩，”董三刀冷笑一声，不屑道，“坏了规矩的，是闵王那老贼才对。”

“此话怎讲？”

“当时在闵王势力的掩护下，你爹已经得手。”提及闵王，董三刀情绪激动起来，“天知道那假太子根本就是个埋伏，害得他差点跟另外三个一样回不来。”

东方闻言一惊，只见董叔继续愤愤道：“朝廷对外把太子遇刺的消息压了下去，对内放话说刺客都被拿下。闵王精明得很，四个人里唯独你爹死不见尸，他便派出人马四处追查，甚至扬言要把霏雪台翻个底朝天。”

“所以，闵王一日不死，我爹便一日不能露面？”

“是了。那老贼自己探不明白宫里头的情况，失了算，居然还敢反过来威胁我们，真是不想活了！若不是上头不准我出马，他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董叔的话证实了东方的推测：父亲卷进了皇家内斗，既成了朝廷手中的把柄，使之得以借霏雪台除掉闵王；又成了自己身上的软肋，让高策有了理由要挟自己混进霏雪台当眼线。

好一个一箭双雕。

想明白了一切，东方惊蛰安抚起董叔来：“叔，别急，我出山回来正是为了解决此事。闵王如此反复无常，又对我爹步步紧逼，你不便出手，那就只有让我亲手解决了这个威胁，全家才能安全，不是吗？”

董三刀不答，眼神却闪烁一瞬。

二人又沉默着走了几里地。

眼见天蒙蒙亮，雀阳镇的轮廓浮现在前方，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问道：“你现在住哪里？”

“兴通客栈人字号房。”东方惊蛰有些诧异。

“回镇上去吧。”董三刀摆摆手，“等我消息。”

“是！多谢董叔！”东方喜出望外。

董三刀笑着重重拍了拍他的背，便大步流星地往余州去了。

然而，东方惊蛰在镇上苦等了一周，也没等来任何消息。

眼看着手中银子一天渐一天少，任是再有耐心，荷包也不允许他淡定了。于是，东方只得上街去四处留意有没有需要用人的地方。

这天，他照例从街头逛到街尾，仍是一无所获。刚在茶摊旁坐下准备喝口茶喘口气，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便凑了过来：“少侠看上去有心事，不如让老朽瞧瞧？”

东方惊蛰只顾着自己喝茶，并不理睬他。老头也不走，一屁股在东方旁边坐了下来。

就这样僵持了一盏茶的工夫，东方终于忍受不了，开口道：“我没心事，也没银子，你走吧。”

老头也不走，只是咧开没剩几颗牙的嘴笑了笑：“你，在等一个人。”

东方闻言眉头一皱，谨慎地打量起老头来。

莫非眼前这老神棍就是来与他接头的人？

他期待着老头说下去，可对方却住了嘴，只是盯着他微笑。

又是一阵沉默。

见老头那干裂的嘴唇没有张开的意思，东方便随手翻过桌上一个倒扣的茶杯来，斟了杯茶递过去：“我身上虽然没什么钱，但是茶还是请得起的。你慢用。”

老头伸手颤颤巍巍接过茶啜了一口，这才悠悠道：“有一群人在等你。”

“都是些什么人？在哪里等我？”东方惊蛰认真问道。

“山山水水山，刀刀剑剑刀。”

“这是何意？还请说明白些。”

老头只顾着吃茶，不再回答。待到茶杯见了底，便起身施施然走了，徒留东方一头雾水。

苦思冥想了一壶茶，东方惊蛰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看来对方并不是霏雪台派来的人，不过是个骗茶喝的老无赖罢了。一杯茶而已，倒也算不上多大损失，只是此事扰得他无心再逛，结了茶钱便回了客栈。

入夜，东方正欲熄烛歇下，一道黑影自窗前闪过，一张字条随之飘落：

和盛楼西，老姜仔鸡。

这位于余州城的和盛楼他曾随父亲去吃过几回，原来竟也与霏雪台有关联，只是老姜仔鸡这道菜从前并未听说过，但想来应当是个菜名暗号。

翌日，东方惊蛰起个大早，收拾好行李便策马直驱余州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