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湖游侠到禁卫统领 第六章 懵懂少年入江湖

待到四周声浪消散，东方惊蛰方才清醒了些。

只是上一秒眼前还是西门会月杂糅着震惊、愤恨和不甘的脸，下一秒就换成了神情严肃的师父。原来众人都已散了，只剩下他和师父站在偌大的练功坪上。

东方望着师父，师父也望着他，二人良久无言。

“你赢了。”终究还是师父先开了口，“我原以为，要等到下次武林论剑才能看到。”

“师父过奖。”

“这弈山，终究是留不住你。”剑宗宗主别过头，叹了口气，“你可以出山了。”

“是！”东方惊蛰行礼道。

师父点了点头，往书房去了。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望，见东方仍在目送自己，便宽慰道：“你走吧。只要我还在这剑宗，你随时都可以回来。”

东方惊蛰有些意外，又行一礼，这才依言离去。

回来？若不是家里出了事，他本来也没想过离开。

只是入了这江湖，他还能回来吗？

东方惊蛰低着头，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一抬眼，忽见前方一树枝叶摇动不止。定睛一看，却不见什么异样。他也只当是风太大，晃了晃脑袋又继续往回走。

从昨夜到现在，重逢、威胁、比试，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路还是那条路，行路之人的思绪却大有不同。

托他的福，剑宗同门们平白放了半天假，故而大道上三三两两都是热烈讨论着那场刺激对决的师弟师妹。热闹都是他们的，东方惊蛰当下只想图个清静，于是绕过树林往小径走去。

小径不比主道，两旁没什么特别的风光，只在半道拐弯处有口山石砌就的鲤池。池子不大，鱼也不过三四尾，懒懒悠游水中。

东方惊蛰慢下脚步，盯着鲤池不觉出了神，仿佛他自己便是那鱼儿，整日有人投喂，过得无比安稳闲适。

不成想，一朝从这人为的安乐窝里被御前侍卫捉了去，上皇家砧板滚了一圈，又被放归自然江湖中。

他忽然明白自己内心深处究竟在害怕什么了。

小池清且浅，江湖浊又深，弱肉强食处，如何能安身？

正思索着，斜前方树上簌簌一阵响动，凭空掉下一把剑来。

东方惊蛰抬头，隐在叶后之人却迟迟不肯现身，他只好上前捡起剑。

握久了木剑，铁剑一时竟还有些拿不习惯。拔掉平平无奇的剑鞘，东方惊蛰双眼顿时睁大：那剑身凌光四溢，品质非凡。

既然来者跟了他一路，又给他这把好剑，不如就用它会会对方！

这样想着，东方惊蛰收剑入鞘，凝神发力，一剑击中树干，震得枝叶乱颤。

树上那人终于被晃得受不了，跳了下来。

“我说东方小弟，剑可不是这么用的。”高策理了理被树枝戳乱的头发，“别跟我说你木剑使得太久，连先拔鞘再出剑都忘了。”

“倒不至于，我只是不想伤了树。”东方惊蛰把剑扔回高策手中，又警惕地看着他：“你找我做什么？”

“别紧张。你瞧，我身上可没带刀。”高策张开手臂转了一圈，腰际果然空无一物。

东方惊蛰这才注意到，他穿的竟还是那套青绿刀宗弟子服，难怪能混进弈山，又在树上藏了一上午。

“你马上就要出山，我特地寻了它来赠。”高策递出剑。

“多谢关心。我有剑，不需要。”东方惊蛰将剑推回，又自顾自往前走去。

“莫非你当真打算靠那木头玩意儿刺杀闵王？”

闵王？

东方惊蛰顿住脚步，回过头来。

高策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却听得一串急匆匆的脚步声从鲤池另一边传来，只得蹙了蹙眉道：“有人，回屋再说。”话毕携剑飞身上树，几下没了踪影。

高策前脚刚走，后脚云启皓便匆匆拐了过来。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迎头碰上东方惊蛰，有些惊讶：“二师兄？”

东方问道：“启皓？你这么匆忙，是要上哪儿去？”

“我午饭刚吃一半，就被师父叫去打扫书房，所以抄小道过来了。二师兄你这是？”

“我……你有所不知，在这山上我最喜欢这一处鲤池。如今要走了，特地过来看看。”东方惊蛰随口寻了个由头。

云启皓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师兄几时下山？我好去送送你。”

东方惊蛰轻轻一笑：“心领了，不必劳烦。想来你没进过师父书房吧？还是早些去熟悉下为好。”

“说来也是，师父书房向来是只有二位师兄能进的。”云启皓望向东方惊蛰郑重道，“那我去了。二师兄，你一路多保重。”

“你也是。”东方拍了拍他的肩。鲤池边，二人一上一下，就此别过。

关于这一天，云启皓曾有许多疑问，包括师父在两位师兄比试时变化莫测的表情，包括自己突然被允许进书房接替二师兄进行打扫这件事。种种疑惑此后数年始终无解，只是偶尔在他踏入书房时闪现。

直到多年后他独自坐在那张开裂已久的老木桌前，一切方才有了答案。

下了几个坡，绕过几个弯，东方惊蛰回到住处，远远便瞧见那把被他拒绝的剑正躺在门口。

待走到门前，他半俯下身去伸手想要拿起它，却又滞在半空。

无功不受禄，更何况高策的身份已不再单纯。

犹豫片刻，东方惊蛰还是收回了手，起身欲进门。

谁料甫推开一条缝，一道寒光挟冷气直直扑面袭来。

是兵刃！

身体比头脑更快反应过来，东方迅速抬起右手举剑迎击。

门破，刀出，剑断。

手中木剑转眼只剩半截，可高策来势汹汹的刀却并未停下。

无奈，东方只得抛却残剑，闪身弯腰，一把抓起地上的铁剑拔鞘还击。

几个回合下来，高策这才收手，笑道：“半年没见，长进不少。这下不仅能赢过西门，还能多接我几招。看来那日我说的话，你都听进去了。”

“你不是身上没带刀么？”东方惊蛰受了戏弄，有些气急，转身往屋里走去。

“刀的确不在我身上。”高策不紧不慢地跟上，“在屋里。”

东方进屋一瞧，刀鞘果然横在桌上，旁边还立着半盏茶。

高策合上门，坐回桌边收起刀，端起茶杯继续喝。

“你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东方惊蛰把剑“哐当”往桌上一扔，径直走向床边收拾衣物。

“你我可是兄弟。好端端的，怎么成外人了？”高策悠悠放下茶盏，挑眉道。

“兄弟？呵。”东方冷笑一声，停下手中动作，转过头来直视高策，“是兄弟，会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威胁，会骗我说身上没刀，然后躲起来玩偷袭？”

高策不怒反笑：“哈哈哈，东方小弟此言差矣。昨夜威胁你，是陛下臣子的任务。今日送你剑，是刀宗高策的心意。”

见东方惊蛰将信将疑，高策又道：“你说你有剑，我在这儿转了一圈，什么也没见着。至于那木剑，它的下场你也看见了。”

说罢，他起身拿起剑，再次上前递给东方：“闵王府上养的人，可都不是吃素的。”

东方惊蛰望着那被他再三拒绝的铁剑，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多谢……高兄。”

再次听到这久违的称呼，高策不由得会心一笑。

东方又问道：“这闵王，难道就是我父亲的目标？”

“不错。”

“消息可靠么？”

“千真万确。你尽可以回去对证。”高策朝窗外歪了歪头，“我看外面还晾着件弟子服，你不如带走，将来也许有些用处。”

“有什么用？我又不会回来了。”

“这可说不好。”高策低头望向身上青衣，耸了耸肩，“我带走这身原是打算留个纪念，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

东方惊蛰闻言思索一阵，还是出去把那白袍收了回来。刚到门口，他又忽然止步，似是想起了什么来。

“怎么了？”高策问道。

“我还没和萧兄……”话说到一半，东方又把剩下半截咽了回去。晌午已过，萧却之怕是已然启程去游历了。

“放心，早上我都同他说过了。”高策道，“对了，待会儿到了车马行，记得报他的名字。”

“为什么？”

“去了你自然知道。”高策眯起眼睛，神秘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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