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之念 第二十一章 那我的水怎么让别人给喝了

连城三中从国庆后便取消高二的双休日。

即便这天是周六，高二学生也要照常上课。

唯一的安慰是下午的大课间由二十分钟延长到四十分钟，所以最近每个周六的下午，各班男生都会凑在一块组局，来场不怎么正式的篮球赛。

虽然没女生什么事。

但她们还挺愿意去看热闹的。

江琳就是其中之一。

邓哲要去打球，她满脑子都是给他加油助威，生怕比不过c班那个女生。

林念语则趁着大课间的功夫去办公室找安国雄。

安国雄听说她和庞硕最近处得不愉快，还挺意外。

庞硕那人心机深，在老师面前从来一副好学生狗腿子的模样，至于林念语，文文静静的性子，看起来不太会跟别人起冲突。

安国雄是真想不到这俩人凑一块儿能产生矛盾。

更想不到的是，林念语不仅不接受他的调节，还希望他把两人分开。

安国雄为难地耍起官腔，“我也不是不想给你调节，但你说，我是把你挪到后排去，还是把他挪到后排？”

“再说座位这事儿也不是说换就换，不然别人都来找我告一状，我是不是也都要解决？

望着看似无奈的中年男人，林念语没吭声。

安国雄冲她挥挥手，“回去吧，等之后我再找庞硕单独聊聊，让他给你好好道个歉。”

他把茶杯端起来喝了口，正要吐茶沫子。

林念语忽然开腔，“我不接受。”

安国雄动作一顿。

林念语脸不红心不跳，“他在背后说我考试作弊，说我背地里勾搭男生，是在散播谣言，对我进行人格侮辱。”

“这些事不是他道个歉就能轻易解决的。”

小姑娘面色清冷，既理智又执拗。

倒是从没见过哪个高中女生能有这架势，安国雄呵一声乐了，乐出一种看热闹的心态。

他把杯子往桌上一撂，“那你倒是说，我要怎么让他怎么付出代价？怎么能让他心服口服？”

“我可以和他单独竞赛一次。”

林念语眼神倔强，说出昨天酝酿一整晚的话，“谁输了谁滚到后排去。”

-

或许是她誓不罢休的态度太过坚定。

那天安国雄到底没辙，同意了她的要求。

于是竞赛时间就这样定在周末。

安国雄会联系几个老师，把所有科目题出到一套卷子里。

如果她分数高，安国雄就为她调一个新同桌过来，如果庞硕分数高，她就不能为了座位的事，再有意见。

当然，安国雄也是明事理的。

不管她能不能考过庞硕，他都会让庞硕给她道歉。

不管怎么说。

这个结果已经超出预想。

林念语没什么可说的，离开办公室之前还诚恳地说了句谢谢老师。

安国雄被她弄得都无奈了，“你下回还考这么好，也算是对得起我。”

林念语抿抿唇，面色终于浮现出她本该有的羞怯。

从办公室出来，大课间已经过半。

走廊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林念语站在被阳光洒满的办公室门口，不由自主地停顿两秒，手脚后知后觉地发软，像是忽然间泄了气力，骤然解脱。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

是江琳发来的信息：【你干嘛了去这么久？？再不来让哥都要下场了】

今天篮球赛格外热闹。

因为沈让北参加了。

据说是代表a班和b班联赛，为此邓哲也加入了a班队伍，还有本来就在a班的周闯。

想到少年在篮球场上驰骋的画面，林念语心绪突然充满期待。

她回了句就过去。

江琳发了个可可爱爱的猫猫头：【我给你留了位置，咱俩在第三排】

林念语说好。

随后快步下楼，在附近的小卖店鬼使神差地买了几瓶饮料，打算到时候给江琳和沈让北他们分了。

然而事实是，她能想到的，别人都能想到。

甚至做得更好。

就在林念语抵达篮球馆时，沈让北已经从场上下来休息了。

他在第一排靠里面的位置，米白色卫衣灰卫裤，手里拎着喝了一半的功能型饮料，正听身侧的人说话，清俊的身形极为惹眼。

林念语刚跟江琳碰头坐在一起，那边林知就不知何时突然出现。

少女穿着漂亮的套装裙，头发烫了卷，看起来就像橱窗里精致的洋娃娃，站在沈让北跟前没说几句话，便极其自然地挤在他身边坐下。

那一幕刚巧被林念语捕捉到。

莫名有些刺眼，她哽了哽，瞬间收回视线。

江琳忙着盯场上传球的邓哲，直到他们进了个球，她兴奋地尖叫了几嗓子，才有空搭理林念语。

她拧开一瓶林念语带来的饮料，问她，“怎么不给让哥送去？”

林念语没什么兴致地淡声，“不想去。”

江琳乐了，心说这姑娘怎么回事啊，结果一抬头，就看到那边正和a班男生打得火热的林知。

最无语的是，沈让北还坐她身边。

江琳靠了两声，“这林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啊。”

“不知道。”

林念语只觉篮球馆里闹哄哄又闷热，待着也没意思。

正犹豫要不要叫江琳一起回去，b班从场上替换下来的某个男生突然坐在她身边。

那男生叫赵奇嘉，在b班成绩中上游，人缘好，性格好，算是少数和林念语能说得上话的男生。

林念语也不知道他怎么注意到自己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赵奇嘉已经和她搭话了。

他揪着上衣领子给自己扇风，问林念语，“你那几瓶水有人喝吗，没人喝给我一瓶呗，我给你钱。”

看着男生爽朗的笑容，林念语短促地愣了下。

下意识就从塑料袋中抽出一瓶给他，“没事，不要钱，你喝吧。”

赵奇嘉笑着说了句那就谢了。

大约是真的渴，他三下五除二就喝掉大半。

林念语想着他也算是为班级争光，又从兜里抽出剩下的小半包纸巾递给他，“你用吧。”

赵奇嘉明显愣了下。

笑着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很真诚地说了句谢谢。

林念语轻轻摇头，小声说没事。

赵奇嘉擦了擦汗，又想起什么，问她，“我是不是还没有你微信。”

林念语本来看着篮球场上来回跑的男生，听到这话，微微敛神，“应该没有。”

“行。”

赵奇嘉拿出手机，在班级群里找到她，申请添加为好友。

操作完后，他提醒林念语，“我加你了，你回头通过一下，我把钱给你。”

林念语点点头。

正准备拿手机，不料余光轻轻一扫，就无意间对上斜前方，那道不知何时撇来的幽邃视线。

沈让北闲闲靠着椅背，就这么侧着头，隔着两排乌泱泱的人，目光暗含几分戏谑地斜睨着她。

是看她。

不是看江琳，也不是别的不相关的人。

林念语捏着手机的指尖微蜷。

总觉得沈让北这刻的眼神有点儿特别。

可她还未来得及探究哪里特别。

沈让北便收回视线，低着修长脖颈，神色惫懒地摆弄手机。

就好像刚刚那短暂的一眼，只是她的幻觉。

江琳撞了撞她胳膊，“别发呆了，看微信！”

林念语：“……”

后知后觉地收回神，发现小群里有消息。

是江琳发了一张照片，照片是她偷拍沈让北和林知坐在一起的画面，并阴阳怪气地沈让北：【让哥可以哈，打个篮球都有美女作陪】

隔了好半天。

沈让北回她一长串省略号。

几秒后又道：【我看你是欠扁】

毫不怜香惜玉的语气，和对林念语时那叫一个截然不同。

气得江琳在群里一个劲儿地发表情包表达不满，又不忘调侃他：【你真不够意思，我和念念都给你买水了，你还这么说我，伤心】

沈让北反问：【是么，那我的水怎么让别人喝了】

林念语看到这，脊背一僵。

似乎明白为什么沈让北刚刚会回头看她，还用那个眼神。

像是无语，不爽，又嗤然。

江琳看向林念语，刚想说“让谁喝了”，就看到旁边的赵奇嘉。

她张张唇，把话咽回去，转眼在群里替林念语找补：【那是我们班男生找她买的】

顿了顿，江琳故意激他：【怎么，你吃醋啊】

这回沈让北倒是没接茬，而是说了句：【等会儿一起回去】

顿了顿：【带着我的水】

看到消息的林念语：“……”

江琳噗呲一声，十分八婆地在她耳边念叨，“带着我的水~~”

林念语被她欠扁的模样逗得耳根发烫。

只能没好气地捏了下她的腿。

碍于旁边有别人，江琳也没再闹腾，只在群里高高兴兴地说了句：【好嘞】

看着群里的消息，林念语思绪悄无声息地泛滥，忽然就由阴转晴，一点点高兴起来。

不多时，场上分出胜负，a班赢了。

a班学生欢呼一片，江琳瞬间机警地站起身，从林念语的塑料袋里拿出一瓶冰镇可乐，站起身喊了一嗓子邓哲。

这俩人相当默契。

邓哲正跟别人说话呢，听她一喊，立马伸手接过她远远抛过来的冰可乐。

啪地一声精准接到，邓哲急头白脸地艹了声，说你丫是不是想砸死我。

江琳哈哈大笑，开心得不得了。

就这么在旁边看着，林念语不知不觉地勾起嘴角，也跟着开心起来。

她想，或许江琳的样子，才是青春真正的模样。

而她，注定是青春中，那抹不敢见天日的色彩。

思及此，林念语默默看向斜前方的沈让北。

他起身的时候，旁边的林知也跟着起身，颠儿颠儿地追着他。

沈让北恣意慵懒地朝前走，没说搭理她，也没说不搭理。

这情形就导致，即便在微信上说好“一起走”，林念语也没办法堂而皇之地闯入那两人中间。

只能默默和江琳挎着胳膊，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走在沈让北前方。

身后时不时传来林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一会儿问沈让北周末打算干嘛去，一会儿问最近在打什么游戏，要么就是问下次补习的时间。

沈让北慵懒缓慢地应着，显然在敷衍。

“周末睡觉。”

“不打。”

“再说吧。”

林念语虽然和江琳走在一起，但所有注意力却全然拴在身后的沈让北身上。

他每说一个字，她的心神就跟着紧绷一分。

大概也觉得他懒得理人，林知有点儿恼地带着闺蜜走了，走之前还特意撒娇地说了句“臭沈让北”。

这一嗓子直接把江琳弄得鸡皮疙瘩掉满地。

刚巧周闯加入他们。

他和邓哲挨着，又把沈让北拽过来，三人走在前头。

林念语见周闯好像挺渴的，便把青梅绿茶递给周闯，手里只剩一瓶最贵的冰镇星巴克咖啡。

周闯顿时嘴甜地夸她贴心。

就是这会儿，沈让北突然慢下脚步，阴阳怪气地开腔，“是贴心呢，把给我的水都送人。”

话音落下。

几个人同时安静。

邓哲忍俊不禁，周闯没怎么听清，“什么你的。”

沈让北哼笑，没正面回答，只说了句“喝你的吧”。

“……”

周闯一脸莫名。

身后的江琳冲林念语狂挤眉弄眼，那表情就好像在说，看见没，沈让北又不爽了。

林念语双颊泛起温热，一声都都没吭。

后来还是邓哲开口，问江琳和林念语，周末有空没，要不要去他亲戚家新开的射箭馆玩。

江琳巴不得和邓哲一块儿，想也不想便说，“去呗。”

邓哲说行，盘算起人数，问沈让北，“你呢？来不来？”

沈让北抄着兜，不知所想地来了句，“都谁。”

邓哲说，“我，周闯，江琳，祝妹妹——”

话没说完，林念语就轻轻打断，“我明天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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