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之塔 第三章 魔术

“那个……对不起。”艾拉战战兢兢道。

玉泉并不答话，小心翼翼地望了艾拉一眼，跳下凳子，便向门口摸索过去。忽然脚下一个踉跄，左手碰翻了桌子上的水杯，跪向地面。

“小心！”艾拉下意识轻呼，双臂向她环抱过去。玉泉却条件反射似的一推。

折断的手臂并未恢复，一觉过后神精麻痹，此时尽数复苏。艾拉交叠手臂，痛苦地蹲下。

“啊，你怎么了？”玉泉试探着询问。

她的语气中全无愧疚之意，转念一想，她可欠了自己一条命，一对胳膊和一盒松饼！就算是艾拉，此时也有些窝火。

救人乃天经地义，无可厚非，自己也无需居功。既然她毫不领情，便就此作罢。

打定主意，便不再理睬玉泉，蹙起双眉缓缓走向自己的房间。那儿被玉泉霸占了半个晚上。

不知为何，他有一丝小小的期许，玉泉会上前关怀他，安慰他。可悄悄回眼观瞧，大门洞开，冷风呼呼地灌，玉泉以不见踪影。

她甚至连门都没关。

艾拉心口的疤已经结痂，结了一层又一层，千锤百炼，结结实实，牢不可破。此时，悄然地，莫名其妙地，被揭开了一道口子。

这样一个陌生的女孩何以让他如此在意？或是对像素塔的遐想，或是沉湎于她的面庞，亦或是寻求除妹妹外的认可。总之，他已沦陷，在不应存在的梦乡。

艾维轻抚艾拉的背。“这次坚持了三天没哭，差点就破纪录了。”

艾拉脸一红，嗤笑出声，才发觉自己已泪流满面。

妹妹很擅长戳中他的笑点，弄得他哭笑不得。艾维擅长探寻别人的内心，有着独道的安慰人的方式。

“我……我只是因为胳膊疼，才哭的。”

“我知道。”

“知道就好。”

“在家好好休息，我帮你去医院预约。”

“……”心里淌过暖流。

每天被魇魉攻击、感染的人不计其数，这让医院人满为患。骨折这种“小伤小病”，只能延后诊治。

目送妹妹的小小身影消失在飘雪的昏暗夜色中，艾拉叹了口气，泪水全无保留地淌，他作为哥哥的尊严又一次打了折扣。他就是这么不争气。

陷入痛苦时，他习惯把一件事思来想去、手上的小动作一遍遍重复，这能麻痹感官、麻痹痛觉。

这种重复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似鼓点，裹挟着韵律，轻柔而明晰。

起身、挪步、拉开门栓，这一系列的动作未经大脑。而门口玉泉的身影，让他的震惊无以复加。

玉泉气喘吁吁，单薄睡衣下的躯体瑟瑟发抖，“真对不起，不知道你的手臂……我急着准备道具去了，我们开始吧”

“道具？”艾拉敏感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他在特雷森学院修习魔术理论，“道具”是发动一些高阶魔术所需要的消耗品。

“没错。”玉泉说着，从怀里摸出些花、草、模样奇怪的石头……摆列成环形。

“别动哦，好好坐着。”

圆环轻轻震颤，玉泉则盘腿扶膝，作冥思苦想状。

艾拉只觉手臂喀嚓嚓地想，像是有软软的毛毛虫爬动，但细腻清凉。玉泉额头的汗水涔涔而下，组成圆环的道具干冰升华似的分解，消失不见。

他瞪圆双眼目睹眼前的奇观，不论是玉泉回来这件事，还是她会魔术这件事，都让他难以置信。

舒张手臂，已恢复如初。治愈术是最高级的魔术之一，修复筋骨尤其困难。据艾拉所知，只有“七大守护”会驱使治愈术。

七大守护的出现在像素塔降临十年后，当时魇魉泛滥，人类阵营大片失守。就在那是，出现了七个神秘人，传播教授“魔术”，人类才得以与魇魉抗衡。但让人费解的是，人类中的“魔术师”虽受尊崇，却往往寿命不长。

特雷森学院的卷毛教授，就是一位四阶魔术师，同时精研魔术理论。

这一切，如在梦中。

“承蒙款待，多谢照看。”

她向艾拉深深一躬，躬出了一道沟壑。

为她披上一件羊毛衫，望着她远去，艾拉心里空落落的。毕竟萍水相逢，终有一别。若是坦白自己救她的事实，想必也能挽留，但他不想见到一只笼中之鸟，那样可爱的一只鸟。

直到第二天，艾维都没回来，这让艾拉惴惴不安。第三日，仍旧杳无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