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景打更人 第6章道士

家父是一个山贼，将家母抓去做了山寨夫人。起初家母誓死不从，但家父也确实是有本事，最后还是得到了家母的芳心。

在一个月圆夜结合，后来便有了我。别的山贼都学达官贵人三妻四妾，但是家父不这样，他从始至终都钟情于家母。那时家母也是美若天仙，若不是家父山贼的身份，两人倒也是般配。

许是哪天家父突然醒悟，他对家母说：“夫人，我想让你可以过得像正常人一样。每天不用为官兵围剿提心吊胆，吃得干净，穿得干净，用得干净。”

家母诧异地抬头，正对上家父那双发光的双眼。家母明白家父的意思，所以家母没有说话，只是抿嘴点了头。从那以后，家父便退位了，山寨交由家父的二把手打理，我们一家三口从此就成了普通农人。

田是用之前在这一代的威慑力低价“买”来的，虽然过得不算是富足，但也从来没饿过肚子。

还记得我七岁那年，先皇征兵。家父作为家中唯一符合要求的男丁，无奈上战场。

上战场前，家父还十分乐观，笑嘻嘻地对我和家母说：“就凭我这身体，不可能有事的。到时候再带个军功回来，你们娘儿俩就等着过好日子吧！”

说完，家父笑着走了。这一走就是八年，八年内家父杳无消息，最后回来的只有老乡的一句话：“尊夫没能撑住，留在战场上啦。”

那消息对于母亲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回到自己的房间便号啕大哭起来，任凭我怎么劝说也无济于事。第二天下午，母亲终于愿意打开房门，可眼前的一幕吓得我手里的东西都拿不稳——母亲一夜之间白了头发，眼睛红肿且无神，整个人看起来很憔悴，像是风一吹便会消散一般。

自那以后，母亲整日精神不佳，看上去比实际老了十余岁。虽说并无什么大病，但小病却几乎没有断过。后闻言世间有一种仙草，可解精神之苦，让人此后再无顾虑。

我知道后立即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这种仙草，只要母亲的余生能够快乐就行。于是我卖掉家中所有的田地和一切能换钱的东西，把母亲交给山上的二叔帮忙照看，随后便开始了漫长的寻找仙草的旅程。

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还是让我找到了这种仙草，仙草在一只狼妖手里：“想要忘忧草？那你就要允许我寄居在你的体内，怎么样？”

那只狼妖看起来身负重伤，但我深知我依然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于是放弃了硬抢的想法，对狼妖说：“没问题。”随后狼妖便开始钻入我的体内，这个过程很痛苦，但结束后却是异常地舒爽。

身体完全感知不到狼妖的存在，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我来到山寨与二叔简单寒暄过后，将母亲接回家，把忘忧草熬水帮母亲服下。

不愧是仙草，母亲服下后效果显著，第二天就变得曾经笑容满面。我很开心，觉得这么久的辛苦终于得到了回报……最近村子里发生了各种怪事，一件比一件离奇。

这段时间我总是很累，就算是一天到晚什么都不干，第二天起来依旧会很累。我以为我病了，便去找大夫。

大夫一看我进来，眼睛里满是恐惧，那样子就像是见了鬼一样，结果我被莫名其妙地赶了出来。出来的时候正好撞着一个老道士，那道士只用余光瞄我一眼，就发现了我身上的秘密。

那道士对我说道：“这位小兄弟，你身上的妖气好重啊，可是招惹了什么东西？”道士的话让我很害怕，便想着敷衍过去：“老道士的鼻子可真灵，我家是打猎的，前两天刚打了一头狼。”

说完，我便赶紧跑开，生怕这道士再问什么。今晚是一个月圆之夜，我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那道士，总觉得那道士就在附近。“他确实就在附近，我感觉到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我看向四周，但并没有发现声音的来源。这时那声音又响起来：“别找了，我就在你体内，前些日子的交易你怕不是忘了？”

我猛地想起来，亡父……母亲……忘忧……狼妖……我问他：“所以最近村子里的怪事都是你干的？”

狼妖肯定道：“我需要恢复妖力，所以那些牲口就当是给我做贡献了。”

我突然疑惑：“你不是在我体内吗？为什么你离体的时候我察觉不了？”

“哼哼，不用离体。”狼妖说话间，我的右手不自觉地抬起来，把我吓了一跳。

接着，我不受控制地站起来，狼妖的话通过我的嘴巴传出来：“直接用你这副身体会更方便。”这种感觉简直太恐怖了，视觉、触觉、听觉都很清晰，但却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整个人就如同牵线木偶，任由狼妖摆布。

这时狼妖操纵我一跳顶破屋顶，现在房檐上，眼前正是白天遇到的老道士：“老头，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跟来了，今晚可是圆月，你就等着受死吧！”

说着，狼妖操纵我一跃而下，伸手向道士挠去。我注意到，我手上的指甲不知何时变得长又利。

那道士虽然看着年老，没想到身手却异常的灵活，轻松躲过狼妖攻击，顺便还在我身上贴上一张不知名的符。

狼妖的意识瞬间被这张符压制下去，这时道士又念诀变出一根绳子将我捆住，随后走到我身前问我：“小兄弟，我很看好你的天赋。想跟我学除妖吗？为天下除妖。”

我在符纸的帮助下勉强夺回身体的控制权，说：“你要是救我，我就愿意。”

那老道士笑了，回答：“我没有想过要救你，那狼妖本就该死。我只是在问你，愿意跟我学除妖之道吗？”

我没有丝毫犹豫：“愿意。”道士点了点头，随后一阵金光闪过，等我醒来已经到了天明。

母亲坐在我的身旁，见我醒了，笑着对我说：“午饭做好了，快起来吃吧。”

说完，母亲转身就出去了。那道士走进来对我说：“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吃过午饭我们就启程吧。”

我犹豫了半晌，向道士请求道：“我不想走，家中只有我和母亲相依为命，我要是走了，母亲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道士也不为我毁约生气，只是叹了口气道：“行吧，我这老头应该还能熬得过来。”说完便转身离去……

虽然母亲服用忘忧后的确再无烦恼，但也让她失去了所有负面的情绪。而且忘忧只治好了母亲的心，没有治好她这些年得的各种毛病，所以母亲最终没能熬过年末的严寒。

在我为母亲过完头七后的一天，那道士又来了。他看着我，眼底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临走前，我又对着母亲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后跟着道士走了。

……

水灵听故事听得入迷，回味过后发现疑惑：“那你的妖力是怎么来的啊？狼妖不是死了吗？”

少年回答：“师父通过特殊手段将狼妖的妖力与狼妖分离，随后将妖力融入我的体内。经过长期的修行，我现在已经能够熟练使用妖力了。”

星寂这时候发话：“没想到人类居然还会这样神奇的手段，今天算是开了眼了。说吧，你的愿望。”

少年思索片刻，说：“希望我的有生之年能够平安吧，这也是母亲的遗愿。”

星寂听后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福袋交给少年，说道：“这是真神开过光的祈福袋，保佑你今生平安，余生幸福。”

少年看着福袋上的图案，眼底是泪光和迷离，他笑了笑，对星寂说：“谢谢了，我还得早点赶回去复命。大妖怪，后会有期。”

水灵看着远去的少年，问星寂：“星寂，你说有父母是一种什么体验啊？”星寂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