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缘 第六章 洛夏编彼岸

话剧表演还是没能举行，因为时间，也因为学业，最后没征集完的稿子成为童年痴想的唯一证明。

老郑又收起一张崭新的照片，端详照片上或平淡，或灿烂的笑脸，轻声：“这群孩子挺皮，是吧，老李…”

没人应答，空旷办公室里，他擦擦眼睛，分不清是多少次离别。

一天天慌走的时间，在习惯中沉淀。蜘蛛编织着一天一点，丝毫不见平庸尽头。段橘柚理着杂乱的试卷，烦闷地不去看试卷上红笔大片的标记。收起杂乱的物件。

“我的老天爷，怎么这么快就毕业了？”

那天傍晚，毕业典礼结束，周粟主持完，边将几张同学录夹在书页里，边对着天边逐渐沉降的浅绛这样喊道。她穿着礼服，化着淡淡的妆，层层迭起的纱不显廉价，随风卷进破碎夕阳，编起的头发盘入发饰，她笑着。段橘柚想起她早上问过一句“漂亮吗”，没来得及回。

于是开口：“漂亮的。”

周鲏拎着周粟的粉红书包，看着文静不了两秒的人听了夸奖之后不值钱的傻样，默默勾起唇角。也不催促，慢慢踏着时间。

*********

“好啦屁精！我回家了。”

周粟接过书包，开锁进门关门，懒洋洋地换上拖鞋，垂眸推开浴室的门。

浴室湿灼空气唤起窒息感，她透着辣眼泡沫疯狂开窗，眼睛愈发难受，黏腻的指缝拍打着冰冷的窗。

“呼～唉，怎么不开窗，看，差点憋死你了吧……”自言自语着走出，入目是客厅墙上贴的一丝不苟的满墙奖状，她打了两个喷嚏，缩进沙发一角。

********

小升初的考试如梦般，考过后没有什么印象，唯一记忆清楚的，是头顶吱呀乱转的风扇，是老师们催眠般的叮嘱，是发卷前细微的紧张。

还有考试结束，没有任何默契喊出的杂乱的再见。

“干杯！”一群刚跨入青春的孩子，围坐在桌前，火锅翻腾着，配着说笑声，儒星归忽然打开包，拎起一打啤酒，一脸挑衅，

“谁敢陪我喝两杯？”

周粟出声阻止：“喂！uglyboy，这里可都是未成年人，要野别在这儿野！”

“哦？美人鱼小姐，你是不敢？”

“你你你什么时候看了我的童话故事？”

“呵呵，你管？我喝酒碍你了？”

“就是碍我了！”

“爱？你爱我？”儒星归似是笑了一瞬，满脸不可思议：“啊，蠢鱼，你老婆把你绿喽！忘了，他不在～”

“哦～～”起哄声此起彼伏，周粟无奈摇头：“算了算了，是我不配。”

儒星归坏笑着开易拉罐，滋声过后，瓷杯里的是——“可乐？”一个男生瞅了眼，笑叹出声：“不是还带这样玩的……”

周粟此时只想一头撞在嬷嬷针尖扎死。

一番玩闹过后，有这样一个正经的问题

“你们想好去哪了吗？”

“一中。”

“三中吧……”

“我不知道。”

周粟垂垂眸宣布：“周鲏已经被实验附中录取了。”

“我的天！周哥牛逼！”

“怪不得今天没来，敢情是自个儿庆祝呢。”

“不对，周小米，为什么是你先知道？”

————

聚会结束，周粟晕乎乎地向前走，一切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街上没有几个人，她缓缓过桥，暖色的光晕染尘世风景。转角处柳树阴影里，骤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段…橘…柚！”

段橘柚坐在台阶上，银色的头发此刻没扎起，耷拉在脸旁，她眯眯眼，没戴眼镜的鼻梁留下浅浅红印。没能看清来人是谁，还是扯下耳机笑了笑，迅速挂上眼镜，与周粟对望。

她一眼就看出周粟心情不佳，温声：“好巧……”

“橘子，走——”

“啊？”段橘柚被她牵着站起，银发卷携转角处灯光，没反应过来地眨眨眼。

老旧小卖部一盏浊光映出两个女孩不清晰的轮廓，淡淡的影混杂着年代感，肃穆墙面却被画了涂鸦，幽静不容试探，凉丝丝的风窜入烟火气，不远处寿衣店的灯牌一闪一闪亮晶晶。

小卖部招牌印着“开心超市”，我行我素地斜着，接近白色的字体溢出诡异。有醉酒吐过的气息。

周粟也不带怕的，拿出钱拍在柜台：“两罐啤酒，谢谢。”

柜台窜出一个乱糟糟的脑袋，那人抹了抹嘴角，似是在擦口水，懵懵揉揉眼：“奇了怪了，看清好……”

“老板？”

“好好好，这就给您拿。”柜台后的大叔懒洋洋从柜台下抽出两瓶啤酒，用手擦擦，压在柜台发出清脆的“乒”一声。

“六块！”扯了一嗓子便又倒下。

周粟也不拿回多余的钱，就着店门口坐下，盯着瓶盖似乎在想怎么打开，一口咬上，结果“嘶～疼疼”。段橘柚赶忙拦住她正要往柜台上敲的动作，从兜里掏出一个圆片，截过啤酒瓶。周粟细细看着，那个圆片是——指甲刀带着开瓶器，还贴着一簇玫瑰的贴画，只是略显老旧了。这种东西，贴身带着吗？

瓶盖被扔在一旁，打不了几个旋摊在一旁，段橘柚如往常一样似是微微笑着。而周粟猛灌几口酒，呛的止不住咳嗽，她面上浮起红，眼神浑浊，段橘柚震惊发现，好家伙，几口干完了？？学霸都是不怕死的吗？

接着，事态不可控起来：“橘子，你为什么不去聚会呀？”周粟怒目而视；“橘子，你知道吗，屁精要走了！要留我一个人，以后……没有以后了……我这次没考好……不对不对”周粟站起一掌拍在柜台上；“我想妈妈了……带我找妈妈……”周粟泪眼汪汪。

完球！醉了！

……

周粟应该是说了很久的话，段橘柚直答“好好好”。

扶着她，在这片街区找不到方向，脖颈的酸楚愈发明显，真的很不想找人问路，热气直涌，而周粟只是重复着公交站牌。

“不用扶了，我自己回家，橘子，再见！”

段橘柚烦躁不堪，整个儿快被蒸熟。不是，别乱跑！想狗叫，口干舌燥，叫不出。

周粟快步跑上公交车，快到惊人，没再回头。

公交车渐渐远去，她气喘吁吁，得！没追上！

段橘柚一身的汗，头发贴在肌肤，没多余的手拨开，鼻尖热意让她再也不想前进一步，捏捏手心，还是走进药店。

凉风摇晃着缕缕药香，店员漠不关心的敲打键盘，不时撇撇眉。她捏着药店的座机，感受到指间的汗，在衣摆抹了抹。打给了老郑，告知周粟的事。等着回电。

“周粟已经到家了，放心，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出药店门的她戴上耳机，准备自己慢慢走回去。陌生的街区仍旧如熟悉的一般平常，而天黑沉无光，微渺流星落在没人知道的地方。

————————

九月一号，天阴沉得像个黑大帅，几只紫色的蝴蝶轻轻跃上花坛，破碎支离，隐匿藏进缝隙。

段橘柚等人群散得差不多了，走上前专注找名字。

分到普班这种事，预料之中，段橘柚戴个白色鸭舌帽，只带一支笔，毫无目的地在楼道中荡。

希望天灵灵地灵灵，笔仙带她找七（5）班。

惶惶碌碌，爬到五楼才到，不是？这么会关怀新生，不要命了！

小剧场

段橘柚：得，今儿又理性帮了一名醉鬼

周鲏：不是那颠婆哪去了？